凤鸣山庄虽然莫名其妙地就背了一个大黑锅,但是楚风却暂时没有兴趣去替凤鸣山庄鸣冤,因为他现在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这段陈年往事所吸引。
华清池不紧不慢地说着:“将那两个丫头带进昆仑后,主事还是没有返回,所以我们一直在等待主事返回。而正是在这段时间,珊瑚和那个穆少恩来到了昆仑边境,查探刚刚打开不久的昆仑入口,他们现了这个入口,却并没有进入,后来我们才从穆少恩口里得知,珊瑚与他的计划。”
“值得庆幸的是穆少恩掉入了上昆仑,而那个老人顺着同样的轨迹却掉入了下昆仑。在穆少恩的说明下,我们才知道珊瑚所面临的险恶情况,鳞绮和鳞漪两个姑娘便苦苦哀求我出手帮助珊瑚,她们就愿意协助我们,告诉我们任何我们感兴趣的事情。由于当时知道此事的只有我,所以这件事,自然便也是由我出面处理的。”
“我当时便直接在柳即围剿你和珊瑚的途中拦住了柳即,胁迫他不准动珊瑚。因为珊瑚的身份的确很关键,她毕竟是鲛人族的祭司,名正言顺的海市一脉的领。若是她死了,又无人继承她的位置,海市一脉只怕也会大乱。不过当时我昆仑依然极不稳定,我甚至收到了一些本该存在于错乱时空之中的怪兽借机侵入昆仑的消息,所以我见柳即妥协便又匆匆地返回了昆仑。”
“我返回了昆仑之后主事便也已经返回。在他单独召见了两个鲛人族的小姑娘之后,他便让我将两个小姑娘带回,说有口信让两个小姑娘捎给珊瑚——而且就算不惜与人间开战,都要救下珊瑚的性命。”
“我这个时候才意识到珊瑚的重要性,等我赶到的时候,你们在安州城外那一战已经结束。所以我把两个鲛人族的小姑娘送到了东海,在她们的帮助下与珊瑚见了一面,那之后便又返回了昆仑。”
说到这里,华清池便停了下来,轻轻啜了一口茶,似乎在等着楚风说话。
楚风沉吟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前辈跟我说这些事情,只怕不只是为了让我知道这些事情就罢了吧。”
华清池笑了起来,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才有些怅然地道:“的确如此,实际上,接下来我要告诉你的事情才是重点。”
华清池顿了顿,才接着道:“你从人间来,恐怕应该已经知晓了最近东海之上已经有所动静了。”
楚风微微一惊,他想起了西行之前兰芷告诉他的话,他当时虽然知道只怕不是什么小事,但是却急着来找楚紫儿因此也不曾细问,反倒是此时听华清池的话,才反应过来此事只怕还与鲛人族有些关系。
“他们行动的目标,是海市一脉当年带走的一座三极碑。只是那一座碑,不知何故在很古老的时候就失去了下落,珊瑚这些年一直都在动员整个鲛人族的力量寻找,但是却依然毫无结果。”
楚风皱了皱眉道:“按理来说三极碑的事情早已被历史沉埋,为何到了近日才突然有这么多人卷入此事之中……这未免太诡异了一些。”
华清池也微微摇了摇头道:“这我也不得而知,但是可以预料的一点是却是……不管消息到底是由谁散播而出,醉翁之意却未必在酒。”
楚风也点了点头,这让他想起了当年万壑山的旧事,也是一般的手段,先以异宝引诱,继而再聚而歼之——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幕后推手,但是这样的手法哪怕再拙劣却也必然会有人上当,因为贪欲往往会侵蚀人的理智。
华清池缓缓说道,神色沉着而肃穆:“虽然知道此事起因蹊跷,但是鲛人族所需要面对的压力却是实实在在的——他们要面对的可是整个六界蠢蠢欲动的力量,如果处理不当,只怕会有灭族的危机。”
楚风道:“所以前辈的意思是让我去解决此事?那么昆仑呢,依然置身事外吗?”
华清池微微摇了摇头道:“昆仑自然不会置身事外,只是昆仑也许要面对其他的敌人——这其中的牵扯有些复杂,我也并不是很清楚。”
楚风沉默着,然后微微瞑目道:“好吧,我明白了。”
说到底他也不可能真的就置身事外,无论是他欠珊瑚的人情还是小丫的安全,都使得他必须参与到此事之中去。
华清池点了点头,她还没有开口,楚风就又问道:“我还有个问题想要请教前辈。”
“但说无妨。”华清池颔示意。
“主事到底在有什么打算?”
华清池笑了起来,那笑容之中也有一丝的不安。
她终究还是摇了摇头道:“主事到底有什么打算,我也不清楚,毕竟我们是完全不同的存在,所以很多事情,我无从得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所知道的事情,其实比我所知道的事情,还要多出不少。”
楚风点了点头,认同了华清池的说法。
华清池终究也只是一个九阶上段的人物,不是大帝,所以很多事情,她自然不会知晓。
“那么请问前辈,对于鲛人族的事情,你又知道多少?”楚风缓缓开口问道。
鲛人族的来历随着昆仑的浮现而水落石出,那么他们古老的传说与神话也自然被推翻。
关于树神的事情更是变得扑朔迷离起来,楚风甚至有些怀疑安璐雪的猜想……是不是反而更接近事实一些。
东海的事情,就必然会牵扯到鲛人族过去的那一段真正的历史。
他们为何离开昆仑迁居东海;他们又从哪里携带的三极碑,三极碑又因何失落;树神与那纳灵根所开出的花,又究竟是什么;三千多年前,那位大祭司又到底在何处见到了那一座三极碑……
这太多的谜团,困扰着楚风,让楚风急于弄个明白。
华清池却没有说话,前方的碧荷之间倏然出现了一条虚影,那是一个老人的虚影,身形微微有些变形扭曲,就仿佛处于一个扭曲的空间之中一般。
那个老人,赫然便是玄圃堂主事。
主事凌波而入亭间,华清池与楚风起身行礼,继而华清池便退出了亭子。
主事手在虚空中一拂,一把摇椅凭空出现,他便坐了下去,如在玄圃堂中一般,才缓缓道:“你应该见过很多大帝了,甚至就连那九位……你至少也见过了两人了,也许还有一个人的幽魂……你也见过了。”
楚风想了想,明白过来那两人指的是白帝陵中的乙辛长舒和万壑山下的易邪天尊,只是所谓的那个“幽魂”指的到底是谁,他却完全说不上来。
“很多事情,之所以不告诉你们,却让你们在世间代我们行走,是因为不愿意让你们感到绝望。”主事的声调有些低沉,有些哀切,眼神之中也多出了几分怅然的神色。
“可是我认为,清醒地死去,终究胜过糊涂地生存。”楚风神色坚定地答道。
主事缓慢地摇了摇头,才道:“那也只是你如此认为罢了。对于这世间众生而言,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楚风微微抿了抿唇,才道:“但是我已经卷入了其中,所以这么糊涂地活着,会让我不知道我到底应不应该按照你们所安排的道路走下去。”
“我们从未安排你走过什么,我们只是在请求你们,请求你们这些在我们不能自由行动的时间之中充当在人世间的代行。你可以拒绝我任何的要求,我并不会强迫你。”主事说道。
“那至少给我一个足以让我信服的理由,我很讨厌这么盲目地活着,像是一无所知的野兽。”楚风缓慢地说道。
主事笑了起来,那笑容像是看破了时光一般地沧桑与沉毅。
“六界在凋零,众生在走向死亡,还有最后一个能够脱六界而永存于世的机会,每个人都在等待着这一次机缘的开启,去争夺去血拼。”
“但是自古以来,以各种方式存活在这世间的大帝实在太多了,所以二十年之前开始,就已经开始了淘汰和清洗,为了那个机会,他们在世间寻找着代行,而后这些代行为了实现这个目的而不惜付出一切代价。”
“这就是你所见到的所有和大帝有关的事实。”
“那么前辈您呢?”楚风缓慢地问道。
这句话很诛心,但是他这句话却是谁也无法否认的事实,如果六界崩塌了,那你是否也会去争夺这个机缘。
主事的嘴角微微一咧,许久才缓缓道:“我?我和一些老朋友可对这无聊的东西毫无兴趣,死亡才是生命应有的结局,没有死亡的生命,永远不知道其中的可贵。”
“那前辈您做这么多又是为了什么?”
“你见过农人种田吗?”主事笑了起来,“一块田里,种的作物多了,就会让作物长不好,土地也很快就贫瘠荒芜了。”
“那么那些农人是怎么处理的?”主事自问自答,丝毫没有给楚风插话的余地,“把所有的杂草都拔掉,只留下需要的作物就好了。六界就是这样一块田,而我和一些老朋友们,就在扮演这个农人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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