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一声粗暴的巨响,房间的大门被陡然轰开,楚风不由得猛地睁开了眼睛,看着出现在视野之中的路驽,还有路驽身后,一脸惶恐的店小二。
“客官……”那个小二一脸惶恐地看着楚风。
楚风微微笑了笑,挥了挥手道:“没事,老朋友,你离开吧,麻烦把门带上一下,谢谢。”
那小二见楚风并不责备自己,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道了一声谢,便带上了房门匆匆地离开了。
楚风知道自己逃不掉,因为他的伤重,尤其是道伤还没有压制下去,就轻易地全力运转功法,会造成伤势崩溃。
而且,面对路驽的时候,他的极毫无作用,尤其是在自己重伤的情况下。
这个时候无谓的反抗只是给平民百姓增加伤亡,而路驽已经不会在意那些平民百姓的生死。
“担心误伤到那些愚蠢的凡人吗?”路驽看着楚风,咧嘴笑了起来,“可是你做出了这样的牺牲,又有谁会感谢你的恩德了?你看街道上那些行走的人,来来往往,都不会有任何的停顿,谁也不会向这里多看一眼。你的付出,你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
楚风看着路驽,没有说话,只是轻微地咳嗽了两声。
“很难想象你这样手上有着数百条人命的人会在意这些细节。”路驽冷笑着,神情阴鸷得让楚风有些想起了灵蛇公子。
楚风抿了抿唇,才很是平静地说道:“很多事情……终究还是不能因为司空见惯,就习以为常。”
“哈,真是有趣的论调。”路驽嗤笑了一声,满是不屑地道,“然而所有人都习以为常,你不习以为常又能如何?你能改变什么吗——不,你不能改变什么,就像是那一日三妙宫生的事情一样,你改变不了你父亲死去的命运。”
楚风的脸色骤变,而路驽则出了一阵有些刺耳的满是得意的笑声:“你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些难看的表情了,我还以为你这个人麻木得根本就没有心,脸上就只有那无聊的平静了呢?”
楚风瞑目,没有说话。
路驽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复,神情变得更加阴鸷。
路驽走到了楚风的身边,慢慢地抬起手,然后伸出手指抵住了楚风的胸膛,将一股真气缓缓渡入了楚风的体内,封锁住了楚风体内的真气流转。
楚风睁开了眼睛,看着路驽的神情之中有些微惊。
路驽的嘴角高高地扬起,道:“你说……穆少恩会来救你吗?”
从路驽锁住了楚风的修为那一刻起,楚风就知道了……路驽暂时不会杀自己,他要用自己作为诱饵,作为引诱穆少恩出现的饵。
不过可惜的是……他既然已经知道了醉不归和穆少恩之间似乎有着什么联系,他自然也知道穆少恩未必还会像以前那般来救自己。
这样也好,至少不会落入路驽的算计之中。
想到此处,楚风又闭上了眼睛。
这让路驽变得愈愤怒起来,他冷笑着一脚揣在了楚风的身上,将楚风的身躯瞬间踹出,撞击在墙上,出剧烈的声响。
楚风脏腑受到冲击,大口的血又吐了出来,他的身躯因为疼痛而蜷缩了起来,身躯不由自主地痉挛着,浑浊而沉重的呼吸显示着他的痛苦,他有些想要强忍下这些痛苦,但是他的状态却有些不允许。
路驽嘿然冷笑着,蹲在了楚风的身边,右手中指与食指一并,夹住了一枚羽毛,那是带着一道道暗红色火焰的羽毛,在幽暗的房间里,有些刺目,有些妖异。
路驽桀桀怪笑着,将那枚羽毛的尖端顶在了楚风的面颊上,微微地滑动着。
为了压制道伤,楚风的真气都汇聚在了身躯的创口附近,被封住真气之后,再难以向面颊汇聚,因此此刻楚风的面颊单纯依靠肉身的强度,难以抵挡住羽毛刺入他的血肉之间。
路驽将羽毛在楚风的脸上缓缓地滑动,就像是在雕刻一件精致到极点的艺术品一般,神情专注,每一个动作都投注了万分的热情。
羽毛才刚刚将肌肤划出一道口子,那暗红色的火焰便进入了那伤口之中,将血液灼烧干净,阻碍着血肉愈合,将伤痕当做了运河一般,在其间恣意地流淌着。
楚风看着路驽,咬着白的嘴唇,尽管身躯因为疼痛而在不自禁地颤抖,却没有出任何的声响。
他在极力地忍耐着,因为他并不愿意让路驽从折磨自己找到快乐。
但是痛楚却不会因为他的倔强而减轻,反而还随之愈来愈严重,使得楚风身躯颤抖的幅度不断地增加了起来。
那是毕方火焰灼烧着肌体的痛楚,其中混杂着一缕缕道则,使得这痛楚根本无处可避,完全侵入了楚风的骨髓之间,直接侵蚀着楚风的每一根神经——比当年楚紫儿折磨他时所用的毒药还要直接,还要更具有侵略性。
这样的痛楚,就算是关闭了感官也都能感受到,更何况现在楚风根本无法关闭自己的触觉,只能咬牙承受着。
楚风咬破了自己的下唇,呼吸变得凌乱不堪,眼眸中的光芒也在逐渐地变淡。
他又想起了被囚禁在凤鸣山庄的那段日子,他又想起了那个老人对自己和小丫的折磨。
那一瞬间,楚风感受到了在自己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呼唤,在呐喊,千万重的回声重叠在了一起,变成了一个犹如惊雷一般的字:杀!
杀!
杀尽苍生,唯我不灭!
楚风心头腾起一股渴望,一股嗜血的渴望,一股想要毁灭一切的渴望。
楚风知道这感觉从何而来,因为这样的感觉已经在他心头盘踞了许久的年头。
血魔经。
那是他完全被动学会的功法,自从他被血气侵蚀过之后,血魔经就再也不曾被他忘却过。
它古老而强大,却也凶狂暴戾,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楚风,呼唤着楚风。
楚风应该庆幸的是他所修行的归元万化诀可以停止血魔经的运转,只在他被逼入了绝境的时候才不得不将血魔经运转起来。
饶是如此,每一次运转过血魔经之后,楚风都能感觉到有一个疯狂的,嗜杀的自己在自己的体内不断地成长,等待着一个机会侵夺自己的**——到那个时候,他将会成为一头凶兽。
所以,楚风竭力地克制着自己心中所有的灰暗——他无论如何,都不想变得与路驽一般。
楚风咬紧了牙关,黯淡的眼眸变得愈黯淡了,连瞳孔都渐渐失去了焦点,开始散大,变得无力,就像是一个盲人一般。
路驽依然在继续在楚风的脸上描绘着自己的艺术品,他喜欢这样残忍的艺术,在神殿的那个世界里,他收藏的每一张人皮画卷,都是他亲手雕刻描绘下的画卷——在那个人还活着的时候。
因为只有这个时候,人的皮肤才是活的,绘画上去的画卷,也才是活的。
路驽在楚风的脸上花了一只鸟,一只人面独足,身缠火焰的鸟。
那是毕方,是他自己。
路驽终于完工了,他满意地放下了手里的羽毛,然后怪笑了起来,看着楚风,眼中的嘲讽之意愈来愈强烈,才冷声笑道:“楚师弟,你还没有娶妻吧?”
楚风闭上了眼睛,不想去理会路驽,哪怕现在他的眼睛看这个世界已经变得模糊不堪,但是他还是不想看路驽。
因为现在的路驽,让他觉得恶心。
成为敌人,是一回事,这个世界上也有让人尊敬的敌人,让人不会去怨恨的敌人。
但是用这样的手段,用这样的行为,楚风不认为这样的路驽,还真的值得自己正眼去看。
“我可是尝过很多美丽的女人的滋味哦。”路驽大笑了起来,伴随着他的笑声,楚风感觉到自己的下体一凉,而后滚烫的血液便在他的两腿之间开始蔓延。
楚风笑了起来,他的确没有想到路驽已经到了如此丧心病狂的地步。
不过他也没有怎么在意,身体缺少一块,对于修士来说,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但是路驽接着用炽烈的毕方火焰反复灼烧着创面,将一层层道则交织在了创面之上,然后声嘶力竭地大笑了起来。他布下了隔音结界,丝毫不担心被现,他只想用这样的笑声来表达自己的狂喜,自己的兴奋。
楚风依然保持着笑容,神色没有任何的变化。
心理产生变态的人,如果不能从折磨自己身上得到什么快乐的话,那就是自己的快乐啊。
至于痛苦,那样的事情,不是早就习惯了么?
甚至于他看向路驽的目光之中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几分怜悯。
他怜悯曾经的路驽,是如何变成了如今这个模样。也许,现在的这个路驽才是真实的路驽,也许,他只是被神殿摧残得变得疯狂。
但是不管哪一种,路驽都很值得怜悯,因为他注定了生命之中有着再也摆脱不了的痛苦。
楚风的眼神刺得路驽心中陡然一阵疼痛,就像是什么东西刺进了内心的最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远方的高楼上,一个身影垂着双脚坐在最顶楼的屋檐上,有些怅然地自言自语道:“路驽啊路驽,你还真是变成了一个恐怖的怪物……不过,我好像也不会比你好多少……我们两个,都成了怪物呢——我们这些从神殿里活着回来的人……都成为了怪物了啊,那个家伙……也是啊……”
给读者的话:
今天突然现自己的课题从头上就做错了……好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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