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梅在庭院里陪着小苏玩耍着,也让陆对终于松了一口气。
日上三竿,梁梅抱起了有些疲乏的小苏,看向了陆对问道:“师姑他们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不曾说,不过应该不会太久吧。”陆对迟疑道。
梁梅点了点头,道:“你们想吃些什么,姐姐给你们做。”
陆对眨了眨眼,傻乎乎地道:“梅子姐姐做的什么我都喜欢。”
“马屁精。”被抱着的小苏冲陆对扮了一个鬼脸,吐舌道。
陆对有些恼火地瞪了小苏一眼,却也不好发作,谁叫她是妹妹呢?
梁梅看着两个孩子不禁笑了起来,身后的院门却响起了“吱呀”的声音。
“师姑……”梁梅一边转身一边说道,只不过刚转过来,便顿时愣在了当场。
在陆琪和苏错的身后站着一个有些平凡而瘦削的青年,一身的灰色衣袍洗得略略有些发白,却很是合身,将青年衬托地仿佛是冬日里的一棵苍松一般遒劲有力。
那青年的双眸更是广阔犹如蓝天,深沉宛如大海,散发着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
梁梅愣了许久都不曾回过神来。
这个人出现地太突然,突然地让她没有任何的准备。
等她的意识渐渐地变得清醒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两腮早已挂满了泪水。
“师傅……”梁梅有些讷讷地说道,却发现自己似乎没有什么更多可以说的了。
楚风笑了笑,伸手递出一方手绢,道:“好了,不要哭了。”
梁梅艰难地一笑,还来不及说话,楚风却已经问道:“这些年还过得好吧?”
梁梅点了点头道:“过得还好。”
楚风也点了点头道:“那就好。”
楚风顿了顿,接着问道:“家里还有菜吗?”
梁梅一愣,忙道:“还有还有……”
楚风点了点头,扭头看向苏错道:“姐夫……”
苏错的嘴角微微一阵抽搐,陆琪却忍不住笑出声来,推了推苏错道:“快去给师弟打下手,多多学习学习。”
苏错只能苦着脸跟楚风进了厨房,不过片刻,厨房中便响起了锅碗瓢盆叮呤当啷的声响。
楚风之所以会改变主意最终还是来看望了梁梅,完全是因为他觉得陆琪说得有道理,不管怎么样,他不能凭借他主观认为的善意而忽略了别人的想法。
这些在意他是否回来的人,无论如何他都该给人家一个交代。
用过了午饭,陆琪几人自然是有默契地走开,给楚风和梁梅的交谈留下了一些空间。
梁梅有些局促,也有些不安。
她只是在想师傅会不会责备她,当年分明是她说了已经决心可以放下这里,到头来感受到压力就又狼狈地逃了回来,还再没有回去。
但是楚风没有说什么,只是询问了她这些年来的生活琐事,比如习惯什么时候起床,多久睡一次觉,梁河怎么样了,梁慎思又怎么样了,就好像是寻常的拉家常一般的朴素,也使得梁梅的局促不安渐渐地平复了下来,和楚风散漫地聊着。
师徒二人散漫地说着话,很快便到了黄昏时分,看着落日的昏黄给大地镀上的一层薄薄的晕彩,梁梅倏然觉得有些惆怅。
“知道你这些年过得很好,我很放心。”楚风说道,“时候不早了,我该离开了。”
梁梅抿了抿唇,刚刚张嘴准备说话,楚风却已经道:“你就留下来吧。”
“师傅……”梁梅看着楚风,讷讷地说道。
楚风笑了笑,伸手在梁梅的肩上轻轻拍了拍道:“不是责怪你,我知道你喜欢这里,我也很喜欢这样的生活。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我也早开始了这样的生活。真的,这样的生活很好,你在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也很好,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了,无论是什么,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情,师傅都支持你。”
“师傅……”梁梅看着楚风,有些哽咽。
“哭什么呀,”楚风无奈地一笑,道,“又不是不相见了。我想见你我便来看看你,只是你若是想见我便是有些麻烦了,我这居无定所也不知道在何处漂泊。”
梁梅咬了咬唇,点了点头。
“那我就走了。”楚风笑了笑,“照顾好自己,年纪也不小了,有喜欢的男人就不要犹豫了。”
梁梅一笑道:“师傅你还是先照顾好自己吧。”
楚风笑了笑,挥了挥手,便走出了院门,向村外走去。
村外陆琪等人已经等候了很久了,见楚风走了出来,陆琪不禁一笑道:“是不是轻松了很多?”
楚风点了点头。
“接下来你要去看谁?”陆琪问道。
“人间的话……”楚风顿了顿,才道,“沈瑕思吧,既然她也安定下来了,应该也好找才是。”
“离水那边呢?”陆琪笑容有些促狭,“还是有些胆怯吗?”
楚风尴尬地一笑道:“是这样的,所以需要更多的时间多准备一下。”
“你啊。”陆琪微微有些嗔怒地叹息了一声,而后才道,“那我们也在此别过了吧,没事记得常回来看看,也许下一次三妙宫也就重新立起来了。”
楚风点了点头,拍了拍陆对和小苏的头,道:“好啊。”
“叔叔记得来看小苏哦!”小苏瞪着水汪汪的眼睛,伸手抹了抹嘴角的口水,而后才补充道,“不带糖也可以的!”
楚风忍俊不禁,与陆琪夫妇相对一揖,而后分道扬镳。
*********************************************************************
人间,长安城。
长安城是人间中心,万国来朝之地。
姑且不论长安城那超乎想象的人口数量,单单是鳞次栉比的建筑数量便已经庞大到了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数字,其中单单是有各种历史传闻,或者典故神话的所在也是多得让人数不过来。
而在这些有名的建筑物之中,最近名声最为响亮的一处却是一个被称为将军府的所在。
这一处建筑虽然朴素,却是楼宇相连,在寸土寸金的长安城竟然占地数百亩,其主人之富有可见一斑。
这一片楼宇之所以被称为将军府,并不是因为它是哪位将军的府邸,而是因为从这里走出去了很多的将军——无论是男将军还是女将军,在将兵之上都颇有建树,为弥平战火树立了无数功勋,且个个生性峭直,方正不阿,无论是官声还是民望都颇高。
而此地也就自然被称为了将军府。
将军府原本其实是一个专门收养孤儿弃婴的地方,谁家不要的女孩或是养不起的孩子或者是生来便有了疾病不想要的孩子都被聚集在此,好生抚养。
这些孤儿成年之后这些人无论是出人头地,还是平平凡凡,却没有一个落入外道的。
而后随着时间流逝,将军府所做的善举便越来越多,赡抚孤独,赈灾救民,看病救人,几乎能做的善行将军府都会插上一脚,使得将军府也越来越著名,甚至远播外国。
而便是这么一个有名的组织,却无人知晓将军府真正的主人到底是谁,又哪来的资金做这样大一笔没有任何收益的买卖。
不同的人对这位主人做出了不同的猜想,便有了千万种对这位神秘主人的描述。
“却说那将军府主人,原本是本朝大将军岳大元帅,因为方正不阿受了朝里奸臣诬陷而被贬谪民间。但是岳大元帅何等人物,非但不计较这等私仇,却想着多少人民还受战火之苦,孤儿寡母,遍布大地。于是便私下办了这将军府,收养孤儿,传授武艺兵法,以平息边疆战火。”
将军府所在的巷子门口,行商的商人,外地的游人,慕名而来,将一位说书人围在当中。当中的说书人兴致却颇是高昂,说得唾沫横飞。
一位挤在里面的平凡的年轻人笑了笑,却被那说书人看在了眼里。
“那位兄弟就笑了,你凭啥说就是岳大元帅。且不说旁的,就说这方正不求名的性子,百年间来,除了岳大元帅朝中还有哪位?那般的兵法造诣,难道还能是那些丧师辱国的名将们所传授的不成?”
那年轻人笑意更甚,让那说书人颇有些着恼,道:“那位兄弟,你却笑什么,难道是我说得不对吗?”
年轻人笑着摇了摇头,而后微微一退身,从人群中挤了出去,顿时便有后排的人挤上去填补了他的空缺。
说书人的声音依然在脑后响起,年轻人却慢慢悠悠地走进了巷子里。
这让旁的游客顿时有些惊讶。
将军府四周的巷子通道是不许游人进的,说是喧哗饶了清净,也阻碍进出。
游客开始也是不依的,但是奈何朝里的将军许多出自这将军府,既然将军府想要清静,这些人也不会不给些方便,因此便设了士兵,阻止游人进入。
这青年未免也太大胆了一些吧!
众人正面面相觑之间,果然就见得巷子端的士兵走了上来,将那青年拦在了巷子的口上。
那青年却也不退让,只是微微一笑,道:“这位小哥,能劳烦通报一下吗?”
那士兵也是一愣,旋即摆摆手道:“你也通报我也通道,我们这么点人,哪里跑得过来!”
青年微微一怔,想了想,道:“有理,那我等一会,应该会有人来接我的。”
士兵见那青年也没有要进入的意思,也不阻止他在巷子口上等候,只是自己挡在他前进的路上,避免他趁自己不注意便闯了进去。
那青年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蹲了下来,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本书,在那里翻看着。
不过一会,便见得一个中年男人急匆匆地跑了出来,跟那士兵说了几句话,而后笑着颇是恭敬地将那青年延请了进去。
那中年男人旁人不认识,那说书先生却是认识的,那可是将军府的总管,是将军府所收养的第一批孤儿中的一个。
那人对这青年如此尊敬,难道那青年是将军府真正主人家的少爷?
说书先生一怔,顿时知道自己以后的说书内容只怕得改一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