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
银枪。
陈青帝。
这个画面太具视觉冲击感,以至于墓葬场,数百人,yi番沉寂之后是此起彼伏的倒吸凉气声。
须知,当下出现的陈朝权贵,绝大部分都是武艺傍身的草莽人物,甚至如今还有不少人仍jiu 在坚持日|日锻炼,切磋武艺。
这些精通拳脚功夫几十年的陈朝元老,哪怕武艺再差,陈青帝这个阵势摆出来,也能yi眼看出,如此精湛的枪术,已经臻至化境。
幼年时,陈青帝在老怪物的刻意训liàn 下,先练刀,再剑,随后是棍,最后学枪,如此反复,每年yi换。
虽然研习的bing qi 种类繁杂,但上至老怪物,下至陈青帝,甚至陈余生,心里都清楚,陈青帝最适合走的是枪道。
如今十年磨yi枪。
老怪物终于送了他yi柄趁手的bing qi 。
陈青帝手持银枪,斜指南天,堪称如虎添翼。
“这孩子,十年不归,是去学武了?能将枪术练到这个地步,不容易啊。”陈朝虽然元老众多,但关乎陈青帝往昔十年的种种生活轨迹,不甚了解。
yi来陈余生不曾透露过。
再则当年陈青帝离开的时候太小,没关注的意义。
如今陈青帝回来了,首次出席陈朝年祭,就摆上这么大的yi场阵仗,让很多老yi辈人物,心绪摇摆,不自觉的忆起当年。
毕竟是草莽人物,最爱刀光剑影,戎马江湖的生活。
虽然随着时代的改biàn ,那些记忆越来越遥远,但此刻陈青帝的举动,宛若投石击海,唤醒了他们心中沉睡已久的血性,以及峥嵘岁月。
“陈朝要的是如龙王这般响当当的真汉子,不但下马能治世,上马更能横扫四方。青郎虽好,但武艺方面终归是短处。”
“也许,青帝更合适!”
年祭进入收尾阶段后,开始有扎堆的陈朝元老在暗中议论。虽然没有明确的表态,但的确有不少的人态度动摇。
再看站于陈余生身侧的陈青帝,越看越有yi种独步天xià 的大气魄。二十yi岁,放在普通家庭,也不过是刚刚成熟的大男孩。而他,已经隐隐散发独挡yi面的雄浑气势。
“现在你该告诉我,关于师姐的身世来li 了吧?”陈青帝看了陈余生yi眼,淡淡询问。
当初父子两人有约,等到陈朝年祭的时候,陈余生会告诉他yi些隐藏数十年的秘密,其中就牵涉到苏惊柔。
陈余生接过黄金貂递上的浊酒yi杯,侧身而过,走向现场唯yiyi座的无名墓。
陈青帝跟进。
“这是yi座衣冠冢。”陈余生举杯,覆手,浊酒缓缓溅落,yi滴yi滴侵湿墓碑,“很多年前,有人说这块无名墓是我立给自己的。”
“其实是立给他的。”
陈青帝沉默,所谓衣冠冢,代表的另外yi层意义是亡者死后连尸骨都没留下,后来人为祭奠,只能用亡者生前用的衣物代替本尊,衣冠冢由此而来。
陈青帝不知道什么样的大人物,值得陈余生如此郑重的对待,而且这座墓碑放置的区域,是整个墓葬场最核心最正中的位置。
“他姓苏,单名yi个字生。”陈余生抚擦碑面。
陈青帝眸光突然炸裂,浑身气势惊变。
苏惊柔。
苏生。
“他难道是师姐的生父?”陈青帝气息凝重,yi字yi句正对陈余生,询问道。
陈余生嗯了声,“九门提督,两断刀,苏生。”
“两断刀苏生。”陈青帝确实意外,他当初从老怪物那里第yi次听到九门提督的称谓时,已是几年前。
当初因为老怪物有意藏头露尾,他其实了解的并不透彻。他知道陈余生是九字头,也知道七杀是七字头。
但不知道,二字头为首的两断刀,竟然死了,而且连尸骨都没
这样的大人物,死后葬无尸骨!
到底是经li 了什么样的惊天巨变,以至于能跟陈余生齐头并进的顶天立地的大人物,落得如此下场?
更关jiàn 的是,他是苏惊柔的生父。
“师姐。”陈青帝喃喃自语,忽然想起当年西凉山巅首遇,那个扎根羊角辫,脸上脏兮兮,衣服皱巴巴的小女生。
尤其是那双胆怯,彷徨,可怜的眼神,以至于陈青帝印象深刻到此生难忘。
他以为她是孤儿。
其实,她有家。
“当年九门内乱,同根相残,苏生为了救我和你二叔他们几个,死在了北方。我们连带走他尸骨的能力都没有。”
哪怕时隔多年,人至中年,可每次提到这个名zi ,陈余生的情绪还是会出现波动。
陈青帝竖耳静听,瞳孔渐红。
“谁干的?”许久,陈青帝问道。
陈余生沉默了很长时间,上前拍拍陈青帝的肩膀,安慰道,“这是我们老yi辈江湖人士的恩怨,于你无关,你知道与不知道,意义不大。”
“既然事关师姐。”陈青帝反手握枪,力度稍重,枪缨舞动,蓦然腾起yi股浓浓杀气,令现场再度沉入死寂。而后无数双眼睛扫视过来,面露诧异。
“青帝。”陈余生顺手覆盖住陈青帝握枪的手,“与你无关,别背负那些不该背负的!”
“我再说yi遍,既然事关师姐,那就有仇报仇,有怨报怨!”陈青帝推开陈余生,上前两步,直视无名碑,yi字yi句道,“他是师姐的生父,他有名zi !”
“他叫两断刀,他叫苏生,既然你不刻上墓主之名,我来刻。”
铿锵。
枪头撞向碑面,石屑滚落。
陈青帝目光凝重,单手持枪,随即yi道yi道,自上而下,击穿表层,留下渗入碑面寸毫的痕迹。
“两!”陈余生呢喃,神色郁结。
“断!”玉麒麟叹气,撇头看向远方。
“刀!”小人猫低头驻足。
“苏!”黄金貂怒目圆睁,心有杀气更有愧疚。
“生!”最后yi字,陈青帝以掌拍击枪尾,七尺长枪瞬间钉于碑面。陈青帝深吸yi口气,右手掌心沿着枪杆横向推进,缓缓走向墓碑。
随后他掌心下压,以枪头割裂五指。
衣冠冢,当以血字竖碑。
陈青帝跪于墓前,用满是血迹的右手,yi笔yi笔描过每道先前刻下的痕迹。两断刀苏阎王,生为人杰,死亦鬼雄,岂能有碑无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