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盛不希望双方闹得越来越僵,语气诚恳地说道:“李洞主,王先生,现在的天下,不用晚辈说,你们也都很清楚,大唐早晚要被朱温篡位,如今,到处都是兵荒马乱的,这个世界上已经容不下一个安静的书院了,战火迟早也要蔓延到这里……可是,书院里的读书人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到时候,他们何去何从?”
刘校尉冷笑了一下,口无遮拦地附合道:“就是,刺史大人也是为你们考虑,你们也已经知道了,先王已经归天了,江州城里鱼龙混杂,刺史大人不希望看到有奸人混迹在书院这个高尚的胜地里,在这个节骨眼上,希望李洞主和王先生多多训导他们,让那些读书人都有个正确的立场,不要成为我们的敌人,免得我们将来刀兵相见……”
“住口……你这是在威胁我们吗?”王贞白提高了嗓门,怒视着刘校尉。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刘校尉此刻根本没有耐心跟他们多费口舌,他的目光中已经充满了愤怒,他把茶杯重重地放在身边的桌子上,正要发作,李盛却对他使了个眼色。
虽然李盛认为刘校尉的话很不中听,但他既然奉了钟匡范的命令来到这里,就要想方设法不辱使命,就算是此行达不到任何目的,他也想给对方留个好印象。
李盛微笑着看了看李洞主和王贞白,道:“请恕晚辈直言,以晚辈看来,读书人应该以天下为己任,但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也是不妥的,眼下,刺史大人求贤若渴,这才派我们来这里拜访李洞主,也希望书院的读书人能够为我们江州效力。学以致用,人尽其才,才能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是不是?”
王贞白听了李盛的话,不由得怔了一下,这小子所说的“人生价值”这个词让他感觉很突兀也很新鲜,也让他心中一动,想当年,他刚刚踏入仕途之时,也曾经踌躇满志,忧国忧民,他在边军效力之时也曾经心怀家国,一心想建功立业。
后来,眼看着官场越来越黑暗**,大唐皇室被各大藩镇玩弄于股掌之中,各个军阀连年征战,不顾黎民百姓的死活,王贞白最终心灰意冷,愤然辞官归隐。此刻,王贞白禁不住扪心自问,他实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了吗?以后何去何从?
想到这里,王贞白长叹一声,一首诗有感而发:“读书不觉已春深,一寸光阴一寸金;不是道人来引笑,周情孔思正追寻。”这首诗的名字叫做《白鹿洞》,就是他在这里读书期间所作的。
“好一个‘一寸光阴一寸金’,真是千古绝句啊!”李盛拍手叫好,他没想到,这句在后世脍炙人口的名诗居然出自王贞白的嘴里,让他有些出乎意料的惊喜。
刘校尉不屑地撇了撇嘴,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作为行伍中人,他对于文人之间的吟诗作画颇为反感,在他看来,王贞白就是无病呻吟,附庸风雅,而李盛分明就是在拍马屁,套近乎。
“这是闲暇之余的拙作,见笑了,人生苦短,作为读书人,我们应该勤勉好学才是啊……”王贞白面带微笑地看了李盛一眼,对这个年轻人忽然油然而生一丝亲切感,看来,这个年轻人果真是有点才学,并不是一个胸无点墨的赳赳武夫。
“是啊,晚辈深有同感,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李盛也笑了,随口就吟诵出南宋的著名民族英雄岳飞所作的“满江红”中的那个名句,这是在大唐,当然不会有人听说过这句词,恰好可以用来装一把。
“说得好!李公子,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感悟,真是后生可畏啊!”王贞白惊喜地打量了一番李盛,仿佛刚刚认识他似的,这个年轻人着实令他吃惊。
就连李洞主也是大吃一惊,目光定定地看着李盛,这小子居然出口成章,他的才华着实非同小可!他甚至忽然萌生了把这小子招来白鹿洞书院任教的想法。
刘校尉不解地看了看李盛,这小子怎么就变得如此才华横溢了?就连王贞白这样的文人都对他赞不绝口。
“看不出来啊,年轻人,你的文采很好,既然你这次光临我们白鹿洞书院,能否即兴赋诗一首?”王贞白充满期待地看着李盛,对于这个年轻人很感兴趣。
李盛早就料到王贞白会让自己赋诗,心中念头一闪,忽然间想起了南宋大诗人陆游的那首《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旋即一脸正色地吟诵道:“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好诗!好诗啊……” 李洞主和王贞白几乎是异口同声地由衷赞叹,拍手叫好。
“这四句诗,洋溢着一种豪迈大气的风格,以及积极向上的人生态度,如今适逢乱世,李公子,以你的文采,就连我们书院里都没有人可以与你相比,你能有这般为国效力的志向,更是难能可贵,年轻人,就应该心怀家国……以后,如果你能够成为一名将军,在那金戈铁马的生涯中,施展一番抱负也是人生乐事!”李洞主一边说,一边捋着胡须,用惊才艳艳的眼光欣赏地看着李盛。
“李洞主所言极是啊……”李盛面带微笑,心里却有些惭愧,他只不过是信手拈来,可以说是欺世盗名,好在这是在唐代,没有人会来找他版权的麻烦。
“李公子,你真是年轻人之中的佼佼者,今天有缘得见,真是天赐良机,你能否在我们书院多留几天?”王贞白诚恳地看着李盛,期待着他的答复,他很希望李盛能够留下来与书院的学生们交流交流。
“这个恐怕很难……晚辈只是奉命来这里而已,不便久留的。”李盛婉拒道,他心里却有些得意,看来,王贞白这位大诗人对待自己的态度都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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