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居然有如此胆识,钟匡范那小子如果像你这样,就绝不会做出令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葬送南平王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基业,让淮南军渔翁得利。”彭玕又仔细打量了一番李盛,目光中甚至有了几分赞许的神色。
李盛微微一笑,道:“彭将军过奖了……我们刺史大人自然是有他的想法,晚辈作为他的属下,只求不辱使命,方才在言语之间多有冒犯,还望彭将军海涵。”
“小子,那你说说,对于本将军,你有什么计策?”彭玕其实也很关心洪州的局势,但他确实不敢轻易出击去救援洪州,或许淮南军正在巴望着自己出击呢。
不过,一旦洪州沦陷,唇亡齿寒,吉州这座小城恐怕也是凶多吉少,早晚会落到淮南军手里。彭玕并不甘心投靠杨渥或者钟匡范,在他看来,这两个年轻人都不是值得信赖的。彭玕也不愿意与强大的淮南军决战,他还是希望保存实力的。
李盛抱了抱拳,并不答话,反而问道:“彭将军,您也知道,目前,洪州的军队正在据城坚守,您以为,他们能够守得住吗?”
“以本将军之见,洪州守军实力不济,恐怕很难支撑太久。”彭玕摇了摇头。
李盛继续提问,道:“那么,如果淮南军来攻打吉州城,您是会选择在城外决战还是据城坚守?”
彭玕眉头微蹙,轻叹一声,道:“届时,本将军恐怕也不得不选择死守了。”
“可是,吉州城并不是坚城,您认为能够守得住吗?”李盛一本正经地问道。
彭玕并不答话,只是摇了摇头,他显然对于坚守吉州这座小城根本没有信心。
一个相貌与彭玕有几分相像的中年武将霍地站起身来,指着李盛的鼻子,怒冲冲地呵斥道:“臭小子,你一个来使胡说八道什么?你这不是企图动摇我军的军心吗?”
“老弟,坐下……且容他把话说完。”彭玕对那个武将摆了摆手。
那个武将这才气呼呼地坐了下去,但他却依然怒视着李盛,若不是彭玕发话,他恐怕就要冲过来动武了,其余的那些个武将也是对于李盛和钱胖子怒目而视。
李盛在来吉州之前,曾经听钱胖子说过,彭玕的弟弟彭瑊也在吉州军中任职,而且握有实权,想必便是此人了,他身材高大,蓄着三绺长髯。李盛甚至在现代社会时就曾经听说过彭瑊的鼎鼎大名,彭瑊曾经中过进士,他是湘西第一代土司王,直到他的后裔改土归流返归江西老家为止,其间,彭氏家族统治湘西多达八百多年。
李盛虽然心中一震,但却依然不动声色,娓娓道来:“彭将军,以晚辈之见,你们既不能在城外与敌军决战,也不能死守吉州城,那么,您就只剩下放弃这座城了,换句话说,您应该选择投奔一位明主。常言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无论是为了保命还是为了以后的前途,您都应该尽快投靠一位明主。”
彭玕深有感触,试探性地问道:“年轻人,你认为,本将军应该投靠谁呢?”
李盛并不答话,只是瞥了一眼彭玕身边的各个将领。
彭玕会意,连忙摆了摆手,道:“你们都退下吧。”
彭瑊冷哼一声,恨恨地瞪了一眼李盛,这才拂袖而去,其余的武将和士兵们也都相继鱼贯而出。这样一来,大堂里就只剩下了彭玕和李盛、钱胖子三个人。
“好了,这样,你就可以说了吧。”彭玕看着李盛,目光中充满了期待。
李盛正要开口,钱胖子却先说话了,自以为然地说道:“彭将军,这个,还用问吗?当然是江州刺史钟匡范最值得彭将军考虑了,不知彭将军意下如何?”
“你给我闭嘴……本将军允许你说话了吗?你带上你的箱子,给我立刻滚出去!”彭玕的鼻子都要气歪了,冷冷地呵斥钱胖子。
“遵命!小人这就退下……”钱胖子吓得浑身一哆嗦,连忙抱起了红箱子,低着头,转身离开了大堂。
李盛摇了摇头,这个钱胖子真是猪一样的队友,他看着彭玕,道:“虽然晚辈此行是奉钟匡范之命,但是晚辈认为,在这大敌当前之际,对于彭将军您来说,并不适合投靠钟匡范,因为以您在镇南军之中的威望,会让他有功高震主的担忧。同样,您也不适合投靠杨渥,因为据我所知,淮南军的内部也是暗流涌动,杨渥能在这个位子上坐多久都不好说。因此,您最好去寻找一个求贤若渴而又具备雄才大略的明主,至于具体人选,晚辈认为,武安军节度使马殷知人善任,已经夺取了岭南的数州,值得彭将军考虑,如果您将来进军溪州,进可攻退可守……”
“说得好!想不到,你一个年纪轻轻的读书人,居然能够如此高瞻远瞩,确实是年轻人之中的凤毛麟角啊,既然你如此推心置腹,希望你能够留下来,我们一起干一番大事,本将军绝不会亏待你。”彭玕听了李盛的这些话,只觉得茅塞顿开,深受启发,顿时起了爱才之心,有心把这个年轻人招揽过来为自己效力。
“这个……晚辈恕难从命,晚辈是江州刺史大人的属下,刺史大人待我不薄,晚辈自然应当效忠刺史大人,更何况,当前江州也正是用人之际,晚辈岂能离开江州?”李盛在表面上说得冠冕堂皇,其实他心中有数,作为一个穿越者,必须顺应历史趋势,世界潮流浩浩荡荡,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在这个年代,保命要紧。
彭玕轻叹一声,脸上显出一丝遗憾的神色,道:“年轻人,既然你这么说,本将军也不会勉强你,你方才说的那些话我很认同……你可以把我的话转告给钟匡范,本将军不会投靠江州,但是,本将军也不会与江州为敌,因为,吉州和江州的军队都属于镇南军,曾经一起并肩作战过,以后,我们之间井水不犯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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