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将军,请你不要在这里咆哮,别忘了,这里是王府,不是你的一言堂!既然是议事,就应该允许别人畅所欲言,小李子虽然年轻,却是录事参军,他当然有资格发表见解。”许玄膺跳了出来,怒不可遏地瞪着张颢。
“放肆!在这里轮得着你教训本将军吗?”张颢狠狠地拍了一下桌案,冷冷地看向许玄膺,目光中闪过了一丝杀意。
杨渥一见张颢已经恼羞成怒,也禁不住有些担心了,他深知许玄膺倔强至极,就算是张颢这样骄横跋扈的权臣,许玄膺也敢毫不畏惧地顶撞,杨渥拿他实在是没有办法。杨渥目前还不敢得罪张颢,为了不让张颢一怒之下处罚许玄膺,杨渥只好缓和一下这种紧张的气氛。
“许玄膺,依孤王之见,既然诸位的分歧这么大,如此重大的决策,不妨慢慢商议,这样才能做出合理的决策,你暂且冷静一下,不如……你回去仔细考虑考虑之后再说,如何?”说话间,杨渥甚至给许玄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退下。
许玄膺却得便宜卖乖,瞪了一眼张颢,慷慨激昂道:“王爷,当断则断,这么简单的事情还有必要继续拖延下去吗?您绝不能优柔寡断,更不能被某些权臣左右!”
听了许玄膺的直言相谏,杨渥禁不住老脸一红,他正要分说,却听张颢大怒道:“大胆!许玄膺,你目无尊长,居然敢对王爷指手划脚,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许玄膺仍然不服气,冷哼一声,梗着脖子大声喊道:“臣光明磊落,大不了有死而已,有什么可怕的?张颢,你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此言一出,议事厅里顿时寂静无声,众人大吃一惊,想不到许玄膺居然如此直言不讳,有人在担心张颢会处罚许玄膺,也有人在看热闹,就连李盛都有些惊讶,这个许玄膺真是有胆量,在这种形势下,依然对杨渥忠心耿耿,着实很难得。
张颢顿时恨得咬牙切齿,浑身发抖,气冲冲地指着许玄膺的鼻子,怒吼道:“你这个老匹夫,不知天高地厚,妖言惑众……来人啊,立即将许玄膺缉拿下狱!”
话音刚落,立刻就有两个满脸横肉的士兵扑了过来,一人架着许玄膺的一个胳膊,将他带走了,许玄膺却依然对张颢骂不绝口,张颢气得铁青着脸拂袖而去。
李盛冷眼旁观,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不由得暗暗感慨,怪不得张颢最后被徐温干掉了,这个反骨仔依然改不了盗匪的习性,骄横跋扈,但却是有勇无谋。
既然如此,众人只好不欢而散,杨渥也阴沉着脸离开了议事厅,转身去了后院,不过,离开之际,他若有意若无意地瞥了李盛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李盛这个年轻的录事参军很不一般,心里开始盘算着,怎么样才能与这小子谈谈。
次日的午后,李盛就被召进了杨渥的王府,虽然已经是夏季,好在此时的天阴沉沉的,并没有连日来的酷热。此刻,李盛并没有受宠若惊的感觉,只是有些新鲜,也有些好奇,他不知道杨渥这个短命王爷召见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他并不想与杨渥走得太近,那会给自己惹麻烦的,只要一想起张颢那凶巴巴的像要吃人一般的眼神,李盛就心有余悸,这年头,人命最不值钱,还是保命要紧。
王府里的管事直接把李盛带到了书房门口,书房的门口站着两个侍卫,都是虎背熊腰,站在那里纹丝不动目不斜视,李盛不由得突发奇想,杨渥现在的处境不妙,这两个侍卫究竟是徐温的人还是张颢的人?想到这里,他自己都觉得好笑。
进了书房,李盛发现杨渥正坐在椅子上闭目休憩,他的脸色似乎看起来有些憔悴,听见李盛进来,他这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指了指李盛身边的椅子,示意他坐下来说话,李盛也不客气,旋即坐了下去,不卑不亢地看着杨渥等着他开口。
杨渥洒然一笑,道:“江州刺史钟匡范是孤王的朋友,孤王曾经听说,你是个身手不俗的武人,也是个读书人,我们年龄相仿,虽然尊卑有别,但是,在这里,你说话不用藏着掖着……小李子,对于当前的形势,你不妨说说你的看法,就当给孤王解解闷儿罢了,无论你说得对与错,孤王都不会怪罪你,你就放心吧。”
李盛还有些疑惑,不知道杨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正在思忖着究竟该说什么,杨渥却不悦地瞪起了眼睛,催促道:“嗯?你倒是说话啊,怕我吃了你不成?”
李盛苦笑了一下,只好硬着头皮道:“遵命,卑职以为,徐将军和张将军等诸位官员所说的各有道理,许玄膺大人即使在张将军的怒喝之下仍然毫不退缩,可谓是忠心耿耿,苍天可见,这当然是难得的忠臣,不计一己私利,可敬可叹。”
好一个会说话的录事参军,这是哪边都不得罪啊,这小子很会做人,杨渥不由得感觉有些好笑,脸上却不动声色,淡淡地道:“继续说下去……挑重要的说。”
李盛看了看杨渥的脸色,应道:“卑职遵命……天下大势浩浩荡荡,张将军是识时务的俊杰,徐将军和严先生等人则是忠于大唐皇室,卑职当然赞同他们。”
杨渥眼睛一亮,点了点头,道:“看不出来,你年纪轻轻的,却很有见识。”
李盛迟疑了一下,接着说道:“如果张将军等人能够领会王爷的心思,团结一致,同仇敌忾,可以更加坚定淮南有志之士匡复大唐的决心,这不是于国于民都非常有利的事吗?可惜有些人不能体谅王爷的这番苦心,只看到现在朱温军团的实力强劲,却不能看得更加长远,不知道变通行事……可以说是鼠目寸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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