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盛跟随徐书晃来到了近处,才发现岸边停着一艘大船,不过,李盛忽然有了一丝危险的感觉,那艘大船上一点光亮也没有,彷佛一只浮在水面上的怪兽。
码头上,有个身材高大的汉子打着火把,审视着来来往往的商人们,那些商人有在检验货物的,也有正在支付钱币的,还有正在将货物装上驴车或者牛车准备运走的,一个个忙忙碌碌的,这么多人,显然是分属不同的商铺,但是他们的行动却井然有序,没有与别人争执吵闹的,这一切看起来似乎有条不紊,看样子,他们早已习惯这一切了。
看到这一幕,李盛不由得心中一动,这不是明目张胆的走私吗?看来,徐书晃果然是所言非虚,商人们以前可以在街头甚至店铺里直接与海盗交易,在这样的乱世里,官府根本就不会管的太严,所以他们才会那么肆无忌惮,即便是现在两军交锋之际,居然也有这么多商人直接与海盗在岸边交易,想不到东洲镇的走私居然如此猖獗。
在这东海沿岸一带,海盗是一直都存在的,但是现在的这些海盗实力如此强大,很大原因却是因为各个藩镇根本无心剿匪而造成的。如今,淮南军换成了徐温大权独揽之后,徐温仍然不让东洲城里的守军主动出击,因为他们还要随时防范吴越军的骚扰,哪有闲工夫去管那些海盗,只要那些海盗不丧心病狂地过分骚扰东洲城,城里的守军就不会出动去剿灭他们。
实际上,东洲等地的商人们还是喜欢与海盗交易的,他们有进行贸易的需要。常言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对于那些沿海一带的老百姓,如果不允许他们进行贸易,他们只靠打渔为生又能赚多少钱?
许多渔民都在暗中支持海盗,有人在给海盗打探消息,有的渔民甚至本身就是海盗,所以,这些海盗越来越发展壮大,已经形成了不小的规模。更何况,无论是东洲当地的商人还是海盗,都会对东洲城的官员们暗中进行打点,这样一来,海盗便与东洲城的官府相安无事,各取所需。
徐书晃和李盛赶着驴车来到了岸边,耐心地排队等候,过了大约一炷香的工夫,终于轮到他们了。徐书晃走到那个打着火把的高大汉子身边,与他攀谈了起来。
那个高大汉子蓄着络腮胡子,脸上有个醒目的刀疤,满脸横肉,相貌凶悍,他一边听徐书晃说话,一边打量了一番李盛,想是徐书晃正在帮着李盛说话,让李盛也能从那些海盗的货物里分一杯羹。两人聊了几句之后,那高大汉子原本有些警惕的表情终于平静下来,似乎是相信了徐书晃的话。
徐书晃这才对李盛招了招手,笑道:“大侄子,快过来,快来见过王头领。”
李盛赶紧走上前去,微笑着对那被称作“王头领”的高大汉子行了个礼,又不动声色地看了此人几眼,此人大约四十多岁,看起来像个狠角色,李盛甚至能够看得出来,这个王头领必定是有一身好膂力。
王头领上下打量了李盛一番,瓮声瓮气地问道:“你是想买蓝印花布和梳篦?可以啊,钱,带来了么?”
“带来了,带来了……”李盛笑了笑,从怀里取出来一些碎银,心中暗想,这些碎银肯定是够了。
王头领看到这些碎银顿时眼睛一亮,扭头看向不远处的一个身材瘦削的汉子,大声喊道:“小六子,你带着这个小兄弟,去船上取一些蓝印花布和梳篦。”
“好嘞……”那个身材瘦削的汉子应了一声,从旁边走了过来,到了李盛身边之后,他忽然皱了皱眉,旋即脸色一变,仔细地打量了李盛一番,忽然又喊道:“咦……我认得这小子!昨天,大哥在城里被人告发,官兵立刻就去围剿,后来,大哥终于突围而出,当时,这小子一直就在场。后来我曾经留在不远处观察了一番,我发现这小子的身份很可疑,官兵曾经围住他,但后来却莫名其妙地放了他。”
话音刚落,旁边立刻就有五个彪形大汉围拢过来,将李盛围在当中,随着一阵“呛啷……”声响起,他们已经拔出了钢刀,在月光下泛着凛凛的寒光,锋利的刀尖全都冲着李盛。
“这……你们这是干什么?王头领,这是误会啊,误会……”徐书晃禁不住大吃一惊,想不到,这些海盗一言不合就要拔刀相向,一旦李盛有个三长两短,他怎么向徐老汉交代?
李盛没想到,他刚刚开始与海盗们打交道,居然就在这里遇到了波折,他这才认出来,这个身材瘦削的汉子便是那个“小六子”,他昨天在小酒馆里看到的给那两个海盗通风报信的人,想必是小六子当时并没有走远,还在那边逗留了片刻,观察那些官兵的举动。在深夜里,小六子原本就黝黑的脸更不容易辨认出来。
来这里之前,为了不让海盗们起疑心,李盛并没有将百炼刀携带在身上,面对这些手持钢刀杀气腾腾的海盗,此刻,李盛根本就反抗不得。
好汉不吃眼前亏,李盛只得装出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道:“哦,是了,在下也想起来了……原来,在下昨天便在城里的一个酒馆里见过这位好汉,当时,在下对他好生佩服!不过,在下当时虽然是在那个酒馆里面,但却并不是官府的人啊!这位好汉想必是误会在下了……”
小六子立刻打断了李盛的话,不耐烦地驳斥道:“你……你胡说八道,如果你不是官府的爪牙,那些后来赶到的大队官兵怎么会放过你?老子全都看见了。”
“各位好汉,这是误会……肯定是误会。”徐书晃苦着脸在一旁为李盛帮腔。
王头领眉头微皱,观察着李盛的表情,淡淡地问道:“小子,你当真不是官府派来的爪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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