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没有把郑璠放在眼里,李盛却深知此人非同小可,惊喜之下,李盛立刻便有了打算结交郑璠的想法,在这种军阀混战的冷兵器时代,以郑璠对于飞火的了解,再加上自己在后世里学到的关于火药的一些基础知识,一旦自己与郑璠联合起来,那岂不是如虎添翼?
一念及此,李盛便开始与郑璠谈论起了火器对于军事斗争的重大意义,人的年龄一旦老了,就喜欢吹嘘往日的辉煌事迹,郑璠当然也不例外,更何况他一直怀才不遇,只要一想起火器不为人们重视,郑璠就唏嘘不已,一时间,他滔滔不绝地陈述了往日里使用飞火作战的经历,唾沫星子满天飞,他心中更是百感交集,既兴奋又辛酸,不知不觉间,居然说得老泪纵横,就连李盛都不由得有些动容了。
李盛也不插话,一直耐心地听着郑璠讲古,说着说着,李盛忽然惊讶地发现随着郑璠的谈兴渐起,他的气质突然间判若两人,原本从他的脸上能够看到一种天涯沦落人般的失意,可是在此刻,郑璠静静地坐在那里侃侃而谈,却突然变得像是一柄即将出鞘的宝刀,隐隐地透出一股凌厉的杀气。
郑璠身上的这种杀气是无形的,也只有李盛这样曾经亲手杀过许多敌人的人才能感觉得到,在不远处冷眼旁观的那个驿卒眼中,此刻的郑璠,只不过是一个突然变得情怀激荡的怪人罢了,那个驿卒又撇了撇嘴,摇了摇头,或许这个怪人喝多了,又开始吹嘘以前的自己有多么威风了,俗话说,好汉不提当年勇,过去的事情有什么了不起的?现在,他还不是混成了这个熊样?真是的,嘿嘿……
郑璠一边说着一边喝酒,渐渐地就有了几分醉意,他一想起现在混得不如人意,禁不住越说越伤心,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到了后来,竟至于放声大哭起来,引得那个驿卒皱着眉头往这边看过来,那驿卒对于郑璠更加多了几分不屑,这个老家伙真是丢人现眼!看到郑璠这般失态的样子,李盛也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
李盛轻叹一声,安慰了郑璠几句,又信誓旦旦地鼓励他说,是金子总要发光的,在这种烽火连天的世道里,只要对于火药进行深入的研究,早晚会受到别人的重视,眼下淮南军正处于用人之际,或许说不定几年后,他就会再次受到重用。
郑璠本来就是个智商比较高但情商却比较低的人,哭了一番之后,他的心里就舒服了一些,那颓废的心绪也就好了一点,郑璠越想越觉得李盛说的很有道理。
郑璠不理会那个驿卒的表情,感慨万分地说道:“想当年,先王杨行密可是很重视老夫的,在他百年之后,一朝天子一朝臣啊……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老夫已经越来越老了,不招人待见了,对了,听说,淮南水师舰队也拥有火器,威力如何啊?”
李盛是亲身经历过东洲城鱼荡那场水战的,便把自己在那时候的所见所闻客观地陈述了一番,不过,他却不加以评论,免得让郑璠认为自己有班门弄斧之嫌。
“姚彦洪,姚彦洪,哦,老夫想起来了,他是姚廷圭的侄子,有一回,老夫曾经在姚廷圭的府上见过他,当时,姚彦洪还是个小孩子而已,现在,他居然已经长大成人了,甚至可以独当一面了……不过,好几年过去了,我们淮南水师的火器依然还是没有一点寸进,实在是太可惜了!”郑璠摇了摇头,心中颇为惋惜。
李盛又给郑璠斟满一杯酒,道:“那是因为我军对于火器没有足够的重视,其实,如果把火药技术进行更多的改良,或许会有惊天动地的威力,只是没有人主持这方面的工作……晚辈对于火药也算是有点了解,还望前辈多多指教才是。”
两人用酒杯碰了一下,都一饮而尽,郑璠这才似乎从缅怀过去中清醒了过来,他把空空的酒杯放在了饭桌上,抹了抹油乎乎的嘴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小李子啊,承蒙你款待,老夫感恩不尽啊!今日一见,我们还真是有缘分啊……”
“前辈真是客气了,其实,能够在这里认识前辈这样的英雄人物,晚辈着实感觉很庆幸。以您这一身本事,只要振作起来,谁知道来日不能位极人臣?”李盛爽朗地笑了,对于这样身怀绝技的古怪人物,必须捡对方爱听的说,这样或许才能有所收获,自己虽然了解一些火药的知识,却更应该结合这个年代的实际情况加以运用,才能发挥出火药的最大威力。
“你说什么?”郑璠闻言大吃一惊,他看了看左右,再没有旁人,那个驿卒也不知道去哪了,这才盯着李盛低声问道:“位极人臣?我?你认为老夫可以么?小李子,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啊……”
李盛很认真地直视着郑璠的眼睛,想起了后世里影视剧中常有的那些话,一本正经地说道:“前辈,我看您老人家天庭饱满地阁方圆,骨骼清奇,仪表不俗,假以时日,前程必定会不可限量!”说话间,就连李盛自己都感觉到脸颊有些发烫,没办法,为了让眼前这个颓废的老家伙重新恢复信心,就算是善意的谎言吧。
郑璠怔了一下,打量了李盛一番,没想到这小子居然会看相,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混到淮南军里面的,干笑了一下,说道:“老夫的年纪越来越大了,总喜欢胡言乱语,尽说些没有用的,眼下两军交战之际,不知道你有什么具体的打算?”
李盛神秘兮兮地笑了笑,将身体凑近了郑璠一点,压低了声音,把自己方才忽然冒出来的一些想法认认真真地说了出来……
郑璠捋着短短的胡须陷入了沉思,硝石、硫磺以及柳枝炭,李盛需要这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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