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杨凌想不到来人只尝了一口自己做的炒面,便要自己留下来跟着他当差,盯着来人迷惑地问道。
“呵呵,我姓薛,现在汉王麾下办差。小兄弟,你如果愿意留下来,阴行功那里自有我去跟他讲说。”
“老爷,我一个小小的驿隶,跟着您能派上什么用场呢?”杨凌仍不太明白来人的身份来历,讪笑着推辞道。
“你既是飞狐驿的差役,我也无需向你隐瞒,朝廷即将兴师讨伐辽东,我要你留下来,专门教人做这炒面,用做随军干粮,倘若它日汉王得胜而归,我可替你在汉王面前讨一个军功,挣下一份封赏,你看如何?”来人似乎对杨凌大有好感,肯切地征询着他的意见。
正当杨凌意怀踯躅,不知该答应还是拒绝之时,老黄带着阴全两人回来了。
老黄一见到自称姓薛的魁伟壮汉,立马上前恭恭敬敬施了一礼,满面带笑地说道:“小的不知薛尚书您亲来视察伙房,有失迎迓,尚乞恕罪。”
“老黄头,这位小兄弟是从飞狐驿来的吗?”薛尚书冲老黄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手指杨凌问道。
“是的,是的。他和阴全两人都是被飞狐驿长阴行功派往江南当差的。”老黄忙不迭地点头应道。
“那就好。老黄头,先别急着放他俩离开,等我的消息。”薛尚书转身冲杨凌笑了笑,迈步扬长而去。
“黄大哥,这人是谁呀?”杨凌望着薛尚书的背影向老黄问道。
“小子,先别问他是谁,我来问你,薛尚书要我把你俩留下,是什么意思?”薛尚书一走,老黄马上换了一副嘴脸,盯着杨凌问道。
“他,他要我留下,跟着他当差。”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老黄吃惊地瞪大了双眼。
“杨凌,这锅里做的是什么呀?”阴全这时发现了杨凌做的一锅炒面,跑到灶台旁两眼直盯着锅里的炒面问道。
“我久等你俩不回来,闲着无事,就做了炒了一锅面准备我俩当做路上的干粮,没想到被薛尚书撞见了,尝了一口炒面,就非要我留下,教人做炒面,备做军中干粮……黄大哥,我没经过你的允许,用了一盆细面,面钱已经放在灶台边了,你看够不够?”
“哎,我说小全子,他叫什么来着?”
“杨凌。”
“好好,杨凌兄弟,这盆面就算我送给你了,钱你拿回去。”老黄的脸色犹如变色虎,眨眼的功夫就变了几变,笑嘻嘻地走到灶旁,拿起几十文铜钱,硬是塞还到杨凌手中,讨好地向他说道,“日后要是跟着薛尚书发达了,可莫忘了小铺驿还有个黄大哥。”
老黄对杨凌态度的转变引起了阴全的好奇和嫉妒,他也忍不住问道:“老黄,这位薛尚书究竟是何许人也啊?”
老黄起初不愿意明说,顺手从灶台下拿过一条面口袋,一边替阴全往口袋里装着炒面,一边说道:“小全子,你就踏实地前往江南当差吧,谁不知你干爹曾救过晋王殿下,日后在晋王麾下当差,自然也少不了你的荣华富贵。”说话的语气却远不似对杨凌那般讨好。
“对呀,黄大哥,你还没告诉我,这位薛尚书倒底是谁呢?要是阴驿长知道我被他留下来,没有前往江南当差,会不会怪罪我呀?”杨凌不无担心地问道。
“嘿嘿,甭说一个阴行功,就是十个加起来,在这位薛尚书面前,恐怕连个不字都不敢说。”老黄颇为不屑地瞟了一眼阴全,面朝杨凌答道,“薛尚书名叫薛世雄,原在长安禁军中任车骑将军,专门负责带人把守大兴宫宫门,人送绰号‘薛铁门’,意思是说薛尚书办差认真,从不徇私情,即连朝中的王公宰相若是未经皇上传诏或有紧急公务,也从没一人能从他把守的宫门进得大兴宫。当今圣上对他极为赏识,三年前就下旨擢拔他来并州改任河北道行台兵部尚书一职,如今可是专管河北道管下三十七座驿站的顶头上司。杨凌兄弟,你能被薛尚书相中,大哥打心眼里替你感到高兴哪。”
“哼,原来他就是薛世雄啊。”阴全嫉妒地瞪了老黄一眼,专向杨凌问道,“怎么样,杨凌,你是愿意留下,还是跟我一起前往江南啊?”
杨凌此时心中其实全无半点主意:就在他和阴全两人刚刚抵达小铺驿时,他还在一门心思地幻想着怎样利用关内关外巨大的粮差牟利,尽快脱贫致富,哪知没过半天的功夫,却因一锅炒面使他结交上了薛世雄这样的朝廷要员,自身前途命运也即将发生巨大的改变。一时间,他是真心不知应当何去何从了。
“小全子,你就准备自己一人继续赶路吧。这袋炒面算是送给你了,日后我自会找你干爹把这些年的旧帐一笔笔算清的。”老黄像是方才和阴全谈得很不愉快,将装的满满的一袋炒面撂给阴全,又似是提醒杨凌道,“杨凌兄弟有幸被薛尚书相中,命他留下来当差,还能不答应?”
阴全接过一袋炒面,却仍不肯马上离开,将杨凌拉到一旁问道:“你真的愿意留下来,不跟着我到江南晋王麾下当差啦?怎么着也得和我干爹打个招呼吧。”
杨凌经老黄方才提醒,明白自己实则已没有了自主选择的权利,只能服从薛世雄的指令行事,不免对阴全产生了一丝歉意,伸手从怀中摸出装有一百多文铜钱的荷包交到阴全手中,轻声叮嘱他道:“小全子,没有我陪着,你这一路上须得小心谨慎,千万不可独自一人赶夜路,免得再遇上歹人打劫……”
阴全回想起两人在关外飞狐陉遭遇劫匪时,若非杨凌奇思妙想,为两名劫匪介绍了向飞狐驿供应肥羊的生意,才使两人侥幸逃得了性命,心中不禁既怕又妒,将荷包紧紧握在手中,回身拎起干粮袋,单冲杨凌抱拳说道:“杨凌,咱们就此别过,日后有缘再会。”转身就朝伙房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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