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行功只顾着和娄氏两人在房中翻云覆雨,一解相思之渴,却想不到,与此同时,在距平陵不到三百里的广陵总管府议事厅内,晋王府长史张衡正和刚刚被他从岭南急召回岭南的骠骑郎将李靖正谈论着他的此次平陵之行。
李靖带着英荐为了追捕侥幸漏网的浙东残匪头目商畴,自离开平陵后,就南下岭南了,这几个月来,经过多方排查,终于确定了商畴果然如他所料,在官军准备对其所部展开大规模清剿前一天,及时得到了平二的警报,抛下所有部属,独自潜逃到了岭南,并已和奉张仲坚之命潜来岭南游说诸俚谋反的胞弟商略在钦州会合,准备从交州走水路返回辽东去见张仲坚复命。
李靖经与隋朝派驻岭南的将领会商,正打算逼使冗留、接纳商氏兄弟的钦州刺史宁猛力(前文书提到的岭南三大豪族之一的宁氏当家人)向朝廷交出商氏兄弟,却突然接到了张衡用六百里加紧传他立即赶回广陵的命令,不得不将在岭南擒拿商氏兄弟的重任暂托付给英荐,自己则立即飞马返回广陵来见张衡。
“李靖,昨日接到长安发来的驿报,圣上已决意任晋王殿下为帅,起东西大军两路共计三十五万人马,讨伐突厥,本官因思及晋王身边现仅有郭衍将军一人充做近卫,故而欲命你星夜兼程赶回长安,充做晋王北争突厥的随身护卫。你在江南还有什么未了结的公务,尽可向本官道来,暂由本官代你主持吧。”张衡一见到李靖,就开门见山地向他说明了急调他回广陵的事由。
“禀长史,末将从岭南动身前,已将逼使宁猛力交出商氏兄弟一事托付给了英荐,除此之外,应当没有什么要紧的公务尚未了结了。末将现在就动身返回长安去向殿下报到。”李靖带着一身的风尘从千里之外的岭南赶回广陵,却不见他脸上有丝毫的疲态,十分简短地向张衡禀报罢差使后,挺身站起,就欲向他告辞,启程返回长安。
“事情虽然紧急,却也不急在这一时嘛。”张衡心里对李靖的表现甚是满意,口头上却劝阻他道,“根据伯通(晋王杨广的亲信大将宇文述)、冲之(曾任晋王府都记室的裴蕴)自长安发来的消息,最近朝中甚不安宁啊。因此,在你临行前,我想多交待你两句:你回长安后,在随殿下离京北上讨伐突厥的这段日子,要密切关注那边的动静,特别是那边命夏侯福从平陵购得白草献于娘娘一事的进展情况,随时用飞鸽传书报与我知。”张衡说着,抬手指了指东边。
李靖是晋王杨广的近卫出身,自然了解自开皇九年杨广统率三路大军伐灭南陈之后,朝中就有了关于皇帝将废黜太子杨勇,改立次子杨广为大隋太子的种种传言。尤其是三年前太子妃元氏突然暴亡,使得一向宠幸偏妃云昭训、冷落正妻元氏的太子杨勇受了皇帝杨坚、皇后独孤伽罗的猜疑,怀疑是他命人毒害了元氏,一度曾想下诏废黜了杨勇,正式册立晋王杨广为东宫太子,后因以尚书左仆射高颖为首的一干朝中重臣极力反对,认为皇帝皇后怀疑杨勇毒害正妻一事查无实据,且杨勇自入住东宫,佐掌朝政以来,并没犯下大的错失,因此主张不宜废长立幼,才使得东宫最终没有易主。
但经此一事之后,杨勇却对自己这位立下赫赫战功的二弟杨广产生了极强的戒备之心,时时处处在暗中使绊子,竭力想阻止杨广再有作为,于是近三年来在长安朝中便形成了所谓的二子争宠,明争暗斗的局面。
今日听到张衡特别关照他回京后要密切留意东宫派在建康的重要僚属夏侯福从平陵采购白草献于皇后治病一事,李靖尽管从张衡的话中已约略猜到两位皇子间又将展开一场新的争斗,却对此事的来龙去脉不甚了了,不得不抱拳向张衡问道:“能否请长史说得详尽些,白草为何物?夏侯福又是从平陵何处,何人手中购得白草欲献于娘娘疗疾之用,以免使末将因对此事毫不知情,耽误了长史交待下的差使。”
“平陵的事我已派人在办了,你只需随时关注一下夏侯福是否已将拿到手的白草运往长安即可,对此事的前因后果就不必了解太多了吧。”张衡先是冲李靖摆了摆手,拒绝了他,尔后又像是忽然想了什么,目视李靖问道,“我记得你当初追踪张仲坚曾到过定州关外的飞狐驿,是吧。对当时的飞狐驿长阴行功受人举报,贪污一事,是否了解详情?”
“末将当时只留意于飞狐驿中是否隐藏有张仲坚的同党,对其它的事倒没十分关注,但也听说汉王确实派了位巡官去清查帐目,此人仅在飞狐驿住了一晚,后因急于返回并州向汉王禀报宇文般若的死讯,就离开了,查案的事也就不了了之了。”李靖据实答道。
“你既疑心飞狐驿中藏有张仲坚的同党,想必对阴行功这位驿长也有过一番打探和了解吧,据你看来,此人为人、能力如何,能否堪当重任呢?”
李靖确实从侧面了解过阴行功此人,结果却打探到阴行功曾救过晋王杨广的命,还和张衡有着较为密切的交往,此时他虽不知张衡为何要向自己打听阴行功的为人、能力,却也不傻,有意回避提及阴行功是杨广的救命恩人以及与张衡过从甚密这一节不提,思忖着答道:“末将也是听旁人说到,阴行功平素待人谦和有礼,对待驿中下属也不错,飞狐驿在他的掌管下能成为关外第一大驿,足见其颇负办事之能。只是……”
“只是他的手脚不太干净,对吧?”张衡呵呵笑着接过李靖的话茬,问道,“我只问你一件事,据你判断,阴行功胆量如何?他会不会做出背叛上司的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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