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凌不愿告诉三郎他今日迟迟不回家是为了向高昌禀报唐介休从张家退伙的消息,但又不想对她说谎话,便故作神秘地对她说道:“你须得替我保密啊,我今天去找了张伯和,建议他不要白白地受唐介休的欺负,至少也得叫唐介休推迟到明年再从吴州、湖州等地的农户手里收购蚕丝,不至使张家今年就因货源被唐介休抢走承受太大的损失。你方才不是问我对唐介休从张家退伙的看法吗?我这样做算不算已经用行动回答你了呢。”
“崽子,还真有你的。”三郎夸赞着杨凌,又擂了他一拳,打得杨凌一咧嘴,差点儿叫出声来,“张伯和听进去你的建议了吗?”
“他没有当场拒绝,也没答应。”杨凌转头见窗外天色已晚,说着站起身,意思是要送客了。
正在这时,一阵急促地敲门声传了进来。
“这么晚是谁来了?”三郎嘀咕着,抢先走出房去打开了院门,杨凌也跟着走了出去。
院门外,以唐喜为首,站着七八名汤饼馆的伙计。
“唐喜,这个时候来找我,是店里出了什么事吗?”杨凌率先问道。
“啊,师父,是这样的。店里临时接了一份大订单,公子命我们来请师父回店的。”唐喜笑呵呵地冲三郎拱手打了个招呼,对杨凌答道。
“什么人三更半夜地下订单要吃汤饼啊?来接我回店也用不着来这么多人吧?”杨凌疑惑地问道。
“咳,师父您别误会。据说城里有了匪患,公子这不是担心您的安全,才吩咐我多带了几个伙计来请你的吗?叶掌柜,打扰了啊。”唐喜陪着笑答道,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避过了杨凌提出的第一个问题。
外面的响动惊动了正在房中烧香礼佛迎接佛子诞辰的娄氏,走出房来提醒杨凌道:“崽子,快请人家进院来说话。”
“哟,大娘,您也出来了。我们就不进去了,有客人还在店里等着师父呢。”唐喜忙冲娄氏拱手施了一礼,婉转催促着杨凌。
“大娘,我陪崽子一起去瞧瞧,不打紧的。”三郎转身冲娄氏说道。
“小喜子,汤饼馆出什么事了,晚上还要来叫你师父?”娄氏没有理睬三郎,走近了,单向唐喜问道。
唐喜有点儿不情愿地答道:“大娘,城里出叛匪了,司马府的差人夜里要出差,所以来汤饼馆订了一百多碗汤饼,这不,公子派我们几个请师父回店赶制汤饼来了。”
“哟,这叛匪有多大的胆子,敢跑到建康城里来?”娄氏吓了一跳,忙吩咐三郎道,“妮子,还是你陪着崽子走一趟吧,要不,我不放心。”
杨凌辞别养母,在三郎的陪同下随唐喜等人返回了汤饼馆,果然看到有十几名身着官衣的差人正等候在店里,遂笑着走上前,拱手向为首的一名差人问候道:“几位老爷辛苦了,在下是‘升和汤饼馆’的掌厨杨凌,不知叛匪捉住了没有啊?”
他问话的语调极其自然,丝毫没有流露出要向对方打探消息的意思。
那为首的差人听说杨凌就是唐喜专程请回店里为他们煮制汤饼宵夜的掌厨,对杨凌的问话也没太在意,抱拳应道:“有劳杨师父了,日间刚刚捣毁了叛匪在城里的窝点江宁县牢,可惜逃脱了匪首多人,接下来几天,可能还要烦劳杨师父多多辛苦,为我们兄弟煮制汤饼来宵夜了。”
自己先前所料果真不差,所幸听此人话中的意思,高昌应当还没被他们捉到。
杨凌暗自松下一口气来,带着唐喜径直进了后厨,开始动手为这些差人煮制起汤饼来了。
司马府派来捉拿叛匪的差人是分批赶来宵夜的,待杨凌带着唐喜按订单数煮制罢一百多碗汤饼,已近三更时分了。
三郎唯恐娄氏在家担心杨凌的安危,坚持要护送杨凌连夜回家,却被唐喜拦住了。
“叶掌柜,公子交待有话,您可以走,可我师父最好自今晚起,便搬到店里来住。”
“为什么?”
“这公子没说。叶掌柜如有疑问,不妨待明日公子来了店里,当面去问问他。”唐喜脸上虽挂着笑,要留下杨凌在店里住宿的态度却十分坚决。
“三郎,天都这么晚了,你一人回去我也放心不下,今晚就一起住在店里吧。喜子,明日一早你去跟我娘报个平安,省得她担心。”杨凌情知唐介休今晚派唐喜连夜请自己回店,绝非只是为了赶制宵夜,但一时还搞不明白,唐介休要自己搬来汤饼馆住是出于什么考虑,遂劝住了三郎,向唐喜吩咐道。
一夜无话,待到次日大约辰时,唐介休在石当的护从下来到了汤饼馆,没等三郎和杨凌来找他,就主动找到杨凌,向他解释道:“哎呀,昨晚事情来得仓猝,叫你受累了。不过,你放心,工钱加倍。还有就是,夏侯司马亲自跟我打了招呼,今后一段时间,司马府的差人每晚都要咱们店里来宵夜,所以,我才请你搬到店里来住的,这样更方便不是?家里有什么难处,尽管说,我会派人照顾好娄大娘的。”
“哦,我还以为就只一晚哪。”杨凌明显不满地反问唐介休道,“唐先生,但不知城里出了多少叛匪,司马府将这些叛匪捉住需要多少时日啊?”
“这我哪知道啊。不过,据夏侯司马的意思推测,至少也得一两个月吧。嗯,杨凌,听石当说,昨日你早早地就来了店里?听到什么了没有啊?”唐介休话里带话地问杨凌道。
“这么说,唐先生是怀疑上了我,打算把我软禁在汤饼馆了?”杨凌毫不避讳地诘问唐介休道。
“啊,你别误会,这是没有的事。”唐介休打着哈哈说道,“你不也是汤饼馆的合伙人吗?不会放着到手的钱不挣吧。我实话对你说吧,司马府这回仅是订钱就预付了一百贯,这单生意做下来,咱们之间的债务就一笔勾销了,你看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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