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羊市柳神庙清溪斋。
虽然外面阳光灿烂,但屋内的崔军却是脸色阴沉,心烦意乱,焦躁不安。
他此刻也不再注意个人形象,领带扯下了一半,摇晃着脑袋喃喃自语道:“这下可怎么办?早知道会这样,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接下这活儿。”
“奶奶的,现在变成烫手山芋,甩都甩不掉。听说前面三家和我一样想要发横财的店铺都已经遭殃,我可不步他们的后尘啊。”
什么事让崔军如此烦躁呢,说来其实也简单的很,就是他因为财迷心窍,接了个活,以为能大赚一笔,谁想现在变成了个大坑。
话要从十天前说起,那时候柳神庙这边有个小范围的茶话会,参加的都是像崔军这样的做古玩生意的老板。
会上有个土豪站出来,说想要以春夏秋冬做题,请在场老板们帮忙掌掌眼,雕刻四块印章。
他拿出来的是四块寿山石印石,而且是非常漂亮的桃花冻石。
人家说的很明确,四块印石归属四家店铺,只要有谁能篆刻出来他想要的季节印章,刀工费绝不含糊,四万起跳。
如此不算,当四家店铺鬼使神差接下这事时,男人当场就每家转账两万订金。
够爽快!够气魄!
当时崔军他们都想,不就是个春夏秋冬四季印章吗?多大点事,要是说这次能搞好,以后还怕攀不上这个土豪的高枝。
想到金钱滚滚而来,他们就非常兴奋。
然而结果呢?
结果就是四天前人家过来,走进兜揽春季印章的店铺,看到所谓的春季印章是那样不堪后,当场就发飙砸了店。
而且让崔军没想到的是,这位主儿在白羊市竟然手眼通天,砸了店铺后非但没事,第二天还继续过来,又进了兜揽夏季印章的那家,结果可想而知,砸店!
第三天是兜揽秋季印章的那家,结局一样,砸店!
今天是第四天。
崔军能不惴惴不安吗?
这事都已经成了挥之不去的心魔,不断摧残折磨着他的神经。
当然要是他的冬季印章质量过关的话,根本不用担忧的,可会过关吗?
人家那位主儿当时交付印石和订金的时候说的很清楚,春夏秋冬四季印章要篆刻出新意来,绝对不能墨守成规。
前面三家的春夏秋就是直抒胸臆的篆刻,觉得人家好糊弄,结果被砸店。
崔军的就强出很多吗?
哪能,他这块冬季印章更是扯淡的很,篆刻的就是白雪,冬季嘛,不就是白雪皑皑嘛。
但现在看来,这样的套路是别想蒙混过关的,那位主儿绝对会再次发飙。
“门开着,人应该在,清溪斋崔军,你给我出来!”
就在崔军的提心吊胆中,门外面传来一个傲然的声音,随即走进来几道身影,为首的就是当时那位下单的雇主。
这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穿着白色皮衣黑色牛仔裤,带了个墨镜。
他一摇二晃的走进店铺后,将墨镜往下拉拉,斜眼瞥视过去,不紧不慢的说道:“崔总啊,今天轮到你家了,你最好能拿出来让我满意的冬季印章,要不然,嘿嘿,你清楚后果的。”
崔军下意识的一哆嗦,苦笑着走上前来,“黄少,您来了,要不坐下喝口茶,先消消气再说。”
“喝茶?消气?”
年轻人摘下墨镜随意擦拭,歪着头说道:“崔总,看来你也知道我是憋着一肚子火喽。”
“你自己说说,我当时说的还不够清楚吗?我说春夏秋冬四季印章绝对要有意境,可他们拿出来的能叫做有意境吗?”
“春天就是花,夏天就是雨,秋天就是落叶,尼玛的不就是糊弄人吗?以为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随随便便就能拿走。”
“清溪斋,你这个名字起得不错,很有韵味,比他们都要强,你应该会拿出来让我满意的印章吧?”
话说到这里时,黄琰冲着墨镜哈了一口热气,冷冷说道:“要是你拿出来的印章弄了皑皑白雪的话,嘿嘿,我想这清溪斋就该重新装修了。来吧,赶紧把我那块桃花冻寿山石印石拿出来。”
啥,重新装修店铺?
崔军满面涨红,心弦猛颤,感觉太阳穴突突乱跳,mmp,我请人篆刻的就是白雪啊。
你不说破我还敢拿出来,可现在说破了我哪里还能拿,这个节骨眼拿出来,岂不是给你发飙的理由。
绝对不能拿。
可不拿行吗?要是不拿的话,黄琰恐怕当场就会砸店吧?
就在这种左右为难的时候,崔军突然看到刚刚走进来的萧子宁,灵机一动,急忙说道:“黄少,实不相瞒,您的那块桃花冻寿山石我还没有开始篆刻,不是说不想,而是因为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篆刻师。”
“这不我昨天刚找到合适的人选,原本是想今天请他今天来雕刻,谁想到您这么快就过来了。这样,您稍微等会儿,我和篆刻师聊两句。”崔军指了指门口说道。
“篆刻师?你说的不会是他吧?”黄琰顺着崔军的手势望向门口,看到萧子宁时微微一愣。
“对对对,就是他,您稍等片刻行吗?”崔军弯腰鞠躬着说道,脸上的焦虑神情像是随时都会哭出来。
“哼!”
黄琰吧唧着嘴,不屑的说道:“我这人做事最喜欢讲道理,讲究以德服人,你不是说他是篆刻师吗?好,我就给你机会,你去说吧。”
“不过我只给你五分钟,时间一到,你要是不能给我个满意的答案,嘿嘿……”
“会有说法的,会有的,谢谢黄少。”
崔军只是一个在柳神庙讨生活的普通小店老板,哪里敢和黄琰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富家子弟对着来。
听到有五分钟的时间,他就赶紧快步走向门口,拉着萧子宁走向外面角落,站定后迫不及待的说道:“子宁,你来的正好,这次务必要帮帮我!你要不帮忙,老哥这铺子就要被砸了!”
“军哥,有你说的这么夸张吗?光天化日之下,我就不信还有谁敢乱来。”萧子宁扫了眼店铺里的几个人,不以为然的说道。
“嗨,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算了,我给你实话实说吧,是这样的……”
当崔军将整件事简单说了一遍后,紧紧抓着萧子宁的胳膊道:“你上次不是说自己已经是匠师了吗?既然是匠师,就应该能篆刻出说得过去的印章吧。”
“这块冬季印章算是我财迷心窍做出来的糊涂决定,已经这样我也无话可说,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了,子宁,你总不会见死不救吧?”
原来如此。
萧子宁满脸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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