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灵上人面色肃然,沉声道:“是否有人指使,本道却是无法猜测。但那符箓乃是出自天衍派,又是一张稀罕的符兵,纵是他向家有一两名筑灵境玄修,也极难得到。且他在门派中多年,对门规极是熟悉,以此子心计绝不会胆大到做公然斩杀同门之事。”
任昌华眼中虽闪过一丝异光,但却似乎早已考虑过这些,是以有些无奈,叹声道:“微兄早已料到会有今日,只是未想到却来的这么快。”
王啸粗眉一皱,问道:“师兄此言何意?”他脸上有几分不解,显然不清楚任昌华话中深意。
旁侧的玄灵上人沉思了一下,却是有些了然,脸色不禁有些难看了。
任昌华苦笑一声,道:“自那外门弟子萧山被魔修击伤后,微兄便感到了一丝危机,如今细细想来,本派恐怕要大劫将至了。”
王啸表情微沉,恍然道:“难怪师兄不准我等出手救治那萧山。”
任昌华无奈一叹,道:“那魔咒虽说不难解除,但却需要耗费我等灵魄之力,短时间内难以恢复,一旦这时本派真有何变故,却是难以应对了。”
玄灵上人颔首道:“师兄所为也是为了顾全大局。”他忽然眼睛一闪,又道,“不过,我听门下弟子回禀,那萧山病情已经得以好转,只要稍加时日便可苏醒了。且他能够转危为安,全是靠那项禹之助,不知真假与否?”
任昌华原本紧皱的双眉,闻言后这才略略一展,道:“微兄早已命师弟那弟子看护萧山,并赐予了丹药尽量维持他的性命,只是告诫他不可对人提及。而此事,微兄也已知晓,是以收下项禹这名弟子,此事也是一个缘由。本派虽不复当年盛况,但若门下弟子均能有这般情义,当该本派昌盛有望。”
王啸却是一脸不满,哼道:“两位师兄如此谨慎,连我都不清楚这其中关键,难道连我都成了那怀疑之人了?”
任昌华闻言,摇头一笑。
玄灵上人则微瞪了他一眼,道:“你一向做事鲁莽,万一知晓此事后漏了马脚,我与师兄大事便要泡汤了。”然后他目光一眯,声音变得低沉,“不过,此时我已查到了一丝线索,尚有一事需你去做。”
王啸拱了拱手,正色道:“师兄吩咐便是,我自会做的稳妥。”
玄灵上人捋了捋颌下长须,目视着王啸道:“此次本派大劫将至,是否能够躲过不得而知,我等却是不可全部折在这里。待我等传功之后,你需带领几名弟子一起前往海眼之地暂时修炼。若本派到时真有何大难,我自会传信于你。至于那灵胚事关重大,决不可落在贼人之手,必要带它远遁离开。”他神色凝重的很,又是以师兄身份诉说,让王啸呼吸不自觉变得沉重起来。
王啸知道任昌华与玄灵上人隐晦不说的魔门绝不是小门小派,大有可能便是十大门派中的魔道宗门,若真是如此,为保住苍梧派根基,也只有听从几位师兄安排才是。
他外表看似肥硕粗莽,但亦是做事干练稳妥之人,待得知此事恐无回天之力后,便心中做好了定计,是以重重的颔首,算是答应了嘱托。
……
飞瀑崖中,张天放凝望着眼前一名弟子,眼底闪过一丝浓浓寒意,面无表情的问道:“那向玄果真被项禹斩杀了?”
这名弟子面部清瘦,脸色蜡黄,见张天放脸色突变,好像野兽一般欲择人而噬,心中顿时乱成了一团,勉强镇定了下,回道:“向师兄是死在自己激发的那张符兵之上,但依弟子之见,向师兄虽非项禹所杀,但也定与他脱不了干系。”
他叫做曲阳,也是此次参加较武大会的弟子,但却不幸被项禹击败,是以心怀恨意。
而张天放早已听到了一些风声,但具体情况却并不清楚,这才将他召来飞瀑崖询问其中详情。
他自是不知道那符兵乃是张天放所赐,如今正主坐在这里,当然对此事十分清楚。
在听了曲阳所述后,张天放纵是城府极深,但也不禁咬牙切齿,心中大骂起来。
张天放赐下那张符兵便是担心向玄力有不逮,谁知他身怀神兵、符箓,居然仍旧惨败,连性命都搭了进去,实在是废物之极。
他眼神透漏着冷芒,心中暗道:“且留你几日,待我完成那件大事,自会取了你的性命。”然后一甩袖袍,便将曲阳打发离开了。
张天放在苍梧派隐匿多年,知道门派中那几名长老虽看似不谙世事,却一个个精明的很,此前他做的隐秘,倒也不用畏惧。可如今棋差一招,走错了一步,必然已经引起了几个老家伙的猜疑。
“看来必须提前一步行事了。”
他沉思了片刻后,立刻挥起笔墨拟了一封书信,并用特殊的符印封死,然后招来一名亲信,通过密道悄然离开了。
云玲谷位于烈风谷十里之外,此地原本是一名先天六层内门弟子的洞府,但因数年前寿元将近,随熄了求道之心,便将洞府上交给宗门,自身则去往修天界游历了。
而此谷中灵气盎然,植被繁茂,到处都是鸟兽虫鸣之音,花香四溢,却是一座难得的洞府所在,比之烈风谷强上何止数倍。
前不久,杜杉便领了门中奖励,且没有忘记重新择选一处洞府。
择选洞府乃是掌门之命,门中管事自是不敢怠慢,是以将门中所剩下的一些中等洞府全部一一取出,任他随意挑选。
这些洞府间的品质其实也略微的存在一些差别,但他为了给自己心中留下一个警示,是以选择了这座离烈风谷不算太远的云玲谷。
每当他眺望这烈风谷,道心便会不自觉的坚定几分,修炼起来自是不会懈怠。
数日来,在几名杂役的打扫清理过后,杜杉这才正式的搬入了谷中。然后又发出请柬,特意邀来了项禹、朱炎和赵地几人,此时众人正在竹楼中坐饮畅谈。
朱炎将酒盏端在手中,面上满是笑意,望向杜杉和项禹,朗声道:“两位师兄今日算是有出头之日了,小弟先在此预祝两位师兄,来日凝魄筑灵,成为筑灵境高手。”说着仰脖一饮而尽。
他抹了抹嘴边残酒,哈哈大笑起来。
赵地亦是来了兴致,道:“两位师兄日后前途必不可限量,可不要忘了我们兄弟,在此谢过了。”同样一口喝下。
杜杉把眉头一皱,有些不满道:“师弟把微兄看成什么人?微兄岂是那些宵小之辈,若微兄他日有所成就,自会不忘兄弟的情义。”他双手捧着酒盏,一脸正色,饮了杯口烈酒。
然后杜杉再次将杯盏倒满,转身注视项禹,郑重的说道:“微兄此次能够得到名额,全是项师弟相助,此恩此情绝不会忘。”
项禹看着杜杉满脸真诚,微微一笑,道:“在下只是略尽绵力,终究还是师兄自己的机缘所致。”忽然他面色微凝,沉声道:“不过,师兄当要磨炼修为实力,日后才能不假他人之手。”
杜杉自是明白项禹话中之意,是以郑重的颔首,随即将杯中酒饮尽,面上一副坚定之色。
几人正高声畅谈,忽的外面传来一声动听的女子声音。
“几位师兄在此相聚,为何不通知小妹一声?”
洞府中人自是听了说话之声,杜杉却先是一愣。
这云玲谷归于他名下也不过三两日,是以尚未开启谷中禁制,但他不记得与门中哪位师妹相熟,神情微微的一怔。
项禹眼睛一亮,似是猜到了什么,目中大有深意的瞅了杜杉一眼。
朱炎却“嘿”了一声,哈哈笑道:“想不到些许时日不见,杜师兄居然有了红颜知己,真是羡煞小弟了。”
赵地亦是目中含笑,颇有调侃之意。
杜杉一直清修,哪里有过此心,不禁被说的双耳发红,面颊一热。
这时外面人影一闪,走进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来。
“温师姐?”杜杉目光落在女子身上,却是面色大喜,上前几步,拱手道:“师姐怎么到了舍下?”
温芙影面上含嗔道:“我为何不能来此?”然后她朝项禹几人略略一礼,道:“小女子冒昧来访,不会扰了几位雅兴吧?”
项禹见温芙影今日打扮与之前在离恨台仿似换了个人,头戴朱钗,身穿宫裙,少了那股英气,却尽是妩媚婀娜之态,他看了旁侧的杜杉一眼,嘴角带笑,道:“哪里,原本杜师兄有心相请师妹,只是但怕我等男子话语粗莽,举止不羁,恐有慢待之处。”说着给杜杉使了一个眼色。
杜杉虽此时修为不高,但当年却是在项禹之上,如今虽说项禹修为大增,却并不注重这些,仍以师兄相称。
温芙影却是看重项禹的实力,而关系也未到那一步,是以称呼为师兄。
先前在离恨台上对战之时,杜杉与这温芙影便颇有默契,似乎之间还擦出了什么火花。
若杜杉与温芙影真能互生爱慕,倒也是一件好事。二人均出身家族,如能够联合一起,却是一个不小的实力了。
杜杉尴尬一笑,心中会意,拱手道:“在下却是有此顾忌,还望温师姐勿怪才是。”
温芙影当日与杜杉离别后,心中时而便会浮现杜杉身影,久久挥之不去,这才忍不住前来这云玲谷做客,只是不料项禹等人均聚在此地。
杜杉虽比不上那些人中俊杰,但亦是样貌清秀,身材修长挺拔,面上自带几分俊逸。
温芙影虽修为已达先天六层,但年岁却还要比杜杉小上一岁,且她一直刻苦修炼,对男女之事懵懂,一颗少女之心被杜杉触动却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而她修炼的是力道功法,性子刚烈,不像一般女子扭捏,心中打定主意便亲身而至了,但温芙影前来之前,亦是稍加打扮了一下。
虽说面上未曾涂粉抹唇,但她肤白貌美,却更显得娇美动人。
温芙影平日里独自苦修,身边仅有几名家族带来的侍女相伴,却也感到清凉的很,此时见杜杉这里好友不少,且侃侃而谈,不必顾忌许多,心中自是多了几分新奇。
她美眸瞅了杜杉一眼,娇嗔道:“你年岁要涨我一些,左一口师姐,右一口师姐,难道我很老吗?”说罢,白了杜杉一眼,略有责怪的样子。
朱炎、赵地见二人一副打情骂俏的态势,均是心中好笑。
项禹见杜杉愣在了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却是叹了一声,道:“杜师兄,既然温师妹已然开口,我等男子自是不能扭捏了。”
杜杉并不傻,听了这些话,也知道了温芙影的心意,只是他从未经历过这些,却是一时不能适应。
待项禹提醒后,杜杉深吸一口气,这才平静了心境,笑道:“倒是在下执拗了,既是师妹登门,自不能慢待了。”说着给温芙影让出个座位,并将杯盏斟上,又取出一副崭新的碗筷。
温芙影也不客气,随意落座下来,然后拿起杯盏,一饮而尽了。
朱炎拍掌赞道:“在下听闻师姐在较武大会上英姿,心中颇为敬佩,如今当面一见,师姐果然不愧是女中豪杰。”
赵地亦是哈哈大笑,道:“温师姐与杜师兄郎才女貌,更是皆有此好,倒也极是般配。”
温芙影虽不拘小节,但听了这等话语,仍不免面上闪过一丝绯红,略有含羞起来,微一拱手,问道:“不知两位师弟如何称呼?”
“在下朱炎。”朱炎拱手还礼一礼,然后指了指赵地,又道:“他是我好友赵地。我二人乃是朱赵两家子弟,只是进入本门多年,却仅为外门弟子,亏得项兄和杜兄看得起与我等结交。”
温芙影似是听说过二人,微微颔首,略有恍然道:“原来两位便是那朱赵两家的弟子。”
她曾听说过当年项禹和杜杉二人曾相助朱赵两家对抗马家一事,自是对朱炎和赵地也有所耳闻。
忽的,温芙影似是想到了何事,柳眉一蹙,道:“据我听闻,这两日马家出了大事,不知几位是否听说了?”
“大事?”杜杉闻言,神色微微一动,问道:“不知师妹所说的是何事?”
在较武大会过后,他便一直忙于整理洞府,倒是没有听到外界有何风声。而项禹一直都在门派,一些消息也是从杜杉和朱炎等人那里听来,同样有些奇怪。
至于朱炎、赵地,听了这话后,却是眼睛一亮,但对视一眼后,并未开口,而是等着让温芙影诉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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