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统在晋川官驿遇刺身亡,而官驿所有人均不知情,这可急坏了直指司众人。尤其是江璃,他跟父亲并不亲厚,可看到父亲尸体的那一刹那,他还是情绪崩溃,嚎啕大哭,也差点儿一病不起。
父亲被人杀害,江璃一下子就想到了梁翊,原因很简单——梁翊的帅位是被父亲顶替的,纵然梁翊度量再大,也难以原谅父亲。他暗中做了调查,在父亲遇刺的十一月二十五日,梁翊并不在家中,他只带着小金子一人出了京城,说是要去悬剑山庄拜访前辈。
江璃暗中派人前往悬剑山庄打探,结果山庄的人也能证实梁翊确实来过。他来悬剑山庄,除了问候杨庄主夫妇外,还给映花公主带回了几本乐谱,这些山庄上下全都知道。
不知为何,他们越说得天衣无缝,江璃越觉得蹊跷。他回到京城,来不及给父亲守灵,便径直找到了梁家。梁翊最近将精力全都放在了“挽弓派”上,很少回家,江璃便找去了梁翊新开的弓道馆。江璃来的时候,梁翊正在给一个门派首领写匾额,他见到江璃,清俊的脸上露出淡然的微笑,说道:“江大人,好久不见!”
“我父亲是被你杀的吧?”江璃瞪着红肿的眼睛,开门见山地问道。
梁翊搁下手中的笔,缓步走到江璃跟前,说道:“你这么气势汹汹地找来,自然认定了我就是凶手,我若辩解,你还会相信吗?”
江璃喉结耸动,说道:“只要你能说服我,我就不会怀疑你,我不是不讲理的人。”
梁翊顿了顿,说道:“我师父告诉我,任何暴毙,都是天道轮回,是作恶的报应。听说江大人死状之惨,让人不忍直视,我猜,一定是凶手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江大哥,你不妨查查江大人的过往,看他做了哪些残忍的事。等查明白了,你再来找我吧!”
江璃知道父亲做过很多不仁不义之事,但听梁翊说出来,他心里很是不痛快。他愤然说道:“你等着,我肯定会找出证据,将你绳之以法。”
梁翊苦笑一声,说道:“念着往昔的情义,我还叫你一声江大哥。我了解你的为人,相信你不会冤枉我。”
江璃本来气得想打烂他的头,可被他叫了一声“梁大哥”,突然又下不了手了。他当然不希望是梁翊杀了他的父兄,直觉却告诉他,这些都是梁翊干的。江璃松开了紧攥的拳头,长笑一声,继而又无比凄凉地说:“从今往后,我跟你有了杀父之仇!所以,你别再叫我大哥了!”
江璃的背影跟他说的话一样决绝,而那句“杀父之仇”,则又在梁翊心口上划了一道伤口。回想当日在越州,是江璃逼着他和楚寒叫他“江大哥”,而今不过两年光景,兄弟又变成了仇人。
小金子练弓练得满头大汗,跑进他屋里找水喝,见他紧缩眉头,便关切地问道:“梁大哥,那位江大人没有为难你吧?”
梁翊摇摇头,疲惫地说:“他现在不会为难我,他是讲理的人。”
小金子略微放心,这几天梁大哥总是心事重重的,见他练弓,也常常叹气:“唉,你到底什么时候能练到第七式呢?”
小金子很泄气,第七式叫做“回马挽弓”,像是回马枪,他在马上回头就已经很困难了,哪儿还有力气去挽弓?
梁大哥教他射箭以来,一直都是循序渐进,从来都没有急躁过。可这段时间不知怎么了,梁大哥变得很急躁,有几次甚至要扬起手来打他。小金子心脏怦怦乱跳,被踹胸口的噩梦又涌上心头,心里一急,就更练不好了。
梁翊没法将自己的忧虑告诉弟弟,他心里很清楚,杀死江统之后,会有更大的风暴朝自己涌来。他没法保证现在这样安稳的生活还能持续多久,若小金子还的技艺依旧停滞不前,恐怕后面的招式都没法学了。梁翊想再争取点时间,再多教小金子一些,《挽弓十二式》只要练到第八式,后面的都可以自学。最后两式的精要只有金家人知道,梁翊做好打算,要在出事前告诉弟弟。
江统临死前,总算说出了母亲和哥哥葬在哪里。直指司并没有将他们扔在乱坟岗,而是拉到孝子村的后山,随便挖个坑埋了。梁翊相信江统说的是真的。因为大多数人会以为直指司会把金家人的尸首扔在乱坟岗,那样金家的亲信们会用尽一切办法找出来,将他们好好安葬。可江统是不会让他们得逞的,正好宙合门的老巢也在孝子村,让他们将尸体带到那里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不管有多难找,梁翊脑中也只有一个念头——哪怕将后山铲平,也要找出母亲和哥哥的尸骨。
蔡赟是不会让梁翊做好准备的,江统死了之后,他便秘密地约见江璃,直截了当地告诉他,梁翊就是金世安,他在这个节骨眼上杀死江统,完全是为了报私仇。另外,他是赵佑元的人,很有可能是赵佑元安插在皇上身边的眼线。
这一桩桩、一件件,将江璃震得回不过神来,若放在以前,他肯定不会相信;但父兄接连死亡之后,他不得不相信了。可梁翊没有留下一丝证据,江璃很苦恼,不知该怎样才能抓住他。
蔡赟说道:“其他的都是次要的,要让梁翊彻底完蛋,只要证明他是赵佑元的人就行了。在他落网之后,他迟早会招认其他的罪状。这个老夫自有妙计,我设好局,你到时候率人埋伏起来,待时机一到,便将他抓捕归案!”
江璃点头答应,心里却很不是滋味。想来梁翊也是他的救命恩人,现在要用卑鄙的手段将他弄死,江璃也有些于心不忍。
蔡赟隐居在飞龙山脚下,张英替他往返京城,打探消息。后来他写信给长女蔡珠,跟她说明自己的境遇,蔡珠立刻给他派了几个武林高手,并给他送去大把钱财,如此蔡赟才能活动得开。
蔡赟冥思苦想了几天,也想不出如何能牵制住赵佑元,那天在入睡之前,他脑海中突然蹦出了一个十岁左右的孩童。他甚至忘了那个孩子叫什么名字了,只记得他的相貌似曾相识,他的母亲极力反对他和蔡环交朋友。他将这些都结合起来,突然灵光一闪——他会不会就是赵佑元的儿子?
他急忙将蔡环接来,仔细询问了一番。蔡环说云冉对父亲讳莫如深,只说他是个走南闯北的生意人,其他的不肯再透露。不过,他有一次说漏嘴,说他父亲有一次自称“千岁”,他不知何意,父亲只说是开玩笑。
蔡赟的血液在周身沸腾——云冉确实极有可能是赵佑元的儿子。如今他还是在逃的身份,不能大张旗鼓地将云冉绑架出来。再说云冉警惕性极高,不会那么容易上当。他拉过儿子,语重心长地说道:“环儿,我和云冉的父亲有些过节,我想跟云冉好好聊聊,你能把他带到这里吗?”
蔡环苦着脸说道:“我能找到他还行,可他搬家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不一定能找到他!”
蔡赟看了张英一眼,张英立刻顺从地说道:“丞相放心,我一定能打探出他的下落。”
蔡赟微微颔首,又叮嘱蔡环:“你见到他,千万不要说是我想找他,就邀请他到郊外纵马骑射,他应该会很想来。”
蔡环点了点头,让父亲放心。他还想跟父亲多待一会儿,可是张英却提醒他该回去了,否则监视蔡府的人会起疑心的。
张英果然有些本事,很快便打探到了云冉的新住处。让他意外的是,风遥居然跟云冉住在一起,这样确实不太好下手。他观察了两天,发现在每天送走教书先生后,云冉总会跑到巷尾的杂货铺去买糖果吃,应该是家人交代他不能在外面逗留,所以他买完之后就会立刻回家。可这么一会儿功夫,对张英来说就足够了,他胸有成竹地笑了笑,转身便去找蔡瑞了。
第二天,云冉刚买完糖果,便细心地分好,想给长乐分几块。可他刚一走出杂货铺,顿时就愣住了,因为对面站着的,是他许久不见的好友蔡瑞。
蔡瑞见到云冉,也是发自内心地高兴,跟云冉寒暄了一番,才简单地说起了家中的事。云冉对蔡瑞的遭遇深表同情,还因为不能陪在好友身边,而感到十分内疚。蔡瑞趁机邀请道:“这段时间我快要憋疯了,想去郊外骑马,你能陪我一起去吗?”
云冉叹气道:“家人不让我到处乱跑,我现在跟坐牢一样,每天就是在家上课,只有舅舅、舅母上街的时候,才能跟他们出去透透气,我想跟你一起去,可只怕没机会。”
蔡瑞说道:“那你哪天能出门?我在清风楼面前等你,等你来了之后,再一起去骑马。”
云冉想起母亲的叮嘱,心中十分为难。可母亲走了之后,他确实快要憋出毛病来了,很想跟蔡瑞一起出去散散心。他挣扎了一会儿,说道:“二十九那天有五日集,舅母会带着我去赶集。趁舅母不注意,我就跑去清风楼跟你回合。不过说好了,那天我得早点儿回来,要不舅母肯定会着急的!”
蔡瑞开心地跳了起来,说道:“我就知道,你最讲义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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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猜是谁的盒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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