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件事情发生之后,张茕茕再也没有对我说过话,我也因为她“宙合门”的身份而耿耿于怀,虽然不由自主的会偷看她,但也还是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直到那件事情的发生。
事情从放学之后,风遥师兄鬼头鬼脑,把我约到学校对面的那株大桑树下开始。风遥师兄虽然现在不在私塾学习,但是他也在私塾中待过一段时间,不过因为他太过贪玩,而且经常仗着他超高的武力值欺负那些富家子弟,后来就被赶跑了。师父因为这个事情把他吊了三天三夜。不过他在我们私塾还是一个很特殊的人物,因为他经常偷偷摸摸的过来找我,而且经常对一些学生下“黑手”,久而久之同学们也都知道了他这一号人物,他出现的时候往往早早就退避三舍。
风遥师兄虽然不会射箭,但是他目力极佳,那是天生的本领,在普通人都不能视物的黑暗环境下,他能把一切看得清清楚楚。而且他的瞄准能力也极高,虽然不至于“百步穿杨”,但用自制的弹弓,十步距离,基本上也是百发百中。每次在我练箭的时候他都会过来捣乱,还经常拿弹弓和弓箭来比较,说弹弓隐蔽性强,方便携带和修理,破坏力和精度都比弓箭强,军队应该放弃弓箭全都配备弹弓,敌人冲到面前时士兵们全都从屁股后面掏出弹弓,对着敌人一阵猛.射。
但是话说回来他自制的林氏弹弓,更是全富川的宝贝,弹力强,耐用,而且射起目标来,也似乎特别准,再加上他搓的泥丸子,又圆又硬,弹中了人的头部,奇痛无比。他曾暗中惩治过好几次倚势横行的大白鲨,令同学们拍手称快,总算是干过一些好事。
到了那株大桑树之下,他抬起头,以手遮额,问我:“看到没有?”
我苦笑:“看什么?”
这棵大桑树,算是我们私塾的一景,足有四五层楼高,枝叶繁茂之至,所结的桑椹,又大又甜,也不知是哪年哪月留下的种,怕已有好几百年了。
这时正当初夏,还不是结桑椹的时候,抬头向上看去,就是密层的枝叶。
风遥望着高耸的桑树,深深的吞了一口口水,他宣布:“树梢最高处,有一个喜鹊窝。”
我明白了:“你自己爬不上去,要我替你去拿喜鹊蛋,是不是?”
(师兄小时候因为爬树摔断过一次腿,从那以后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头风遥竟然恐高了。)
师兄用力点头,有点忸怩:“我要喜鹊蛋,也是为了送人。我答应你,你以后射箭的时候不给你捣乱了,另外我送你《金坛梅》一套。”
他这种神情,我一看便知,他得了喜鹊蛋,肯定是要来送女孩子的,而且十之**是送给某个长得好看的小姐姐的。我也不说穿他,当下击掌为誓,一言为定:明天上午,物物交换。
喜鹊筑巢,往往在树梢最高处,不是攀树的老司机,一般难以到达。而攀树,那是出色的男孩子必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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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条件之一。我,梁辅明,敢称在富川的三名之内,真要骄傲些,说是第二,也没人敢跟我抢第一。
不过话说回来,我其实未曾看到喜鹊窝,只是凭风遥师兄顺手一指,记住了方位——风遥师兄虽然不怎么靠谱,但是他的眼神还是没问题的。
拿喜鹊蛋,十分讲究技巧,要在天才亮的时候爬上树,在窝边盯着,那时,一雌一雄,喜鹊夫妻全在窝中,蛋在它们的身下。要是贸然动手,喜鹊会自行把蛋毁去,绝对不会让鸟蛋不落入他人之手。必须等太阳升起,曙光乍现的时刻,雄的先飞出去觅食,很快就吃饱了飞回来,替换雌的出去,就在一只飞回一只离去的电光火石间,约有几秒钟的时间,鹊窝中只有蛋,没有鸟,这才可以眼疾手快,抓住时机把鸟蛋掏出来。要是错过了这个机会,就要再等一天的清晨了,更是有甚者喜鹊夫妻有防备的话,就再也没有机会了。这窍门,我自六岁起已经懂了,在京城的时候经常带着我的弟兄们起早去掏鸟蛋。
第二天,天没亮我就来到桑树下,在天色将明未明时,我慢慢的爬到了树梢之上,在清晨的树梢,呼吸清新怡人的新鲜空气,也让我精神抖擞。
我栖身于一根横枝,伺伏在那喜鹊窝之旁,距离恰好是我触手可及的。我冷静的等待着,在等到东方渐现鱼肚白,雄喜鹊先是一声鸣叫,拖着长长的尾巴,振翅飞起,我就开始紧张。不一会,雄鹊鸣叫着飞回来,雌鹊也鸣叫着迎上去,鹊窝之中,足有七八枚鹊蛋在,我看准时机,出手如风,向鹊窝之中掏去。
眼看手到拿来,再无疑问,怎知就在那一剎间,我颈后的衣领上,突然传来了一股向后拉的力——说真的,这股力道,其实并不太大,可是在我绝无提防的情形之下,集中力都在掏鸟蛋上,这突然传来了这股力道,让我大吃一惊,身子在树枝上已停不住,一个摇晃,向下跌去。
总算我的身手还可以,跌下三四尺,提起翻身后,双手又一起抓住了一根树枝,在刹那之间无数的念头闪过我脑海,什么人在后面拉我一把?为什么要害我?
答案立刻就有,可不是我想出来的,而是在我的头上,浓密的枝叶之中,忽然冒出来了一张俏生生,其白如玉的脸庞来。
我定睛一看,便一看清了这张脸,我的惊讶,比刚才更甚!
张茕茕!
张茕茕在桑树上,刚才用力拉我衣领的一定就是她了!她在树上干什么?难道也是为了要喜鹊蛋?
刚才几乎吓得直跌下来,小命不保,不知为何,我刚才气愤万分,想着要知道哪个王八蛋拉我的,我一定要让他后悔为什么会有后.庭花!不过这时看到是张茕茕,我心中的气愤竟然忽然消失的无影无踪,我怔了一下后,忙伸手向鹊巢指了一指。张茕茕却摇着头,轻轻的吐了两个字 “先生”,并且往学校的方向一指。
我怔呆了一下—,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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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得的“先生”不是别人,正是我们的老师,刘柳先生,而且她指的地方也正是刘先生的住所。
剎那之间,我又感到了一阵惊惧,比刚才更甚!
我已经知道张茕茕是“宙合门”的成员,而且,她貌似还负责执行行动,已有许多次成功的经验。
她伸手指刘先生的住所,那说明她在树上的目的,是在监视先生,现在先生一人住在私塾里,难道先生是宙合门要对付的对象?更或者说,刘柳先生曾经多次揭露“宙合门”的恶行,而且屡次表示要上书朝廷来铲除“宙合门”,难道“宙合门”便派张茕茕过来杀害他?
事情和我最敬爱的刘柳先生有关,而宙合门的行动,又毫不留情,这如何叫我不吃惊?
我失声叫了起来:“不!”
才叫了一声,张茕茕的手,已向我口上掩来,给她软绵绵的小手掩住了口,我心头咚咚乱跳,一阵晕眩,哪里还出得了声,只好和她四目对望,一秒钟像是一月,又最好这一秒钟可变成一年。
当我想到张茕茕竟然在大桑树上,监视着刘柳先生,而且接下来“宙合门”将要残害手无缚鸡之力的刘柳先生时,我自然大为着急,着急到到了口.舌发干,就伸出舌头来,想去.舔一舔嘴唇,却又忘了张茕茕正伸手捂住了我的口,这一下,正舔在她柔软的掌心上。她忽然身体像是触电一样震动了一下,缩回手去,我也不知如何是好,不但口.唇更干,连喉咙也发起烧来,想解释一下,可是不知如何开口。
我们两人在树上僵了好大一会,天色慢慢已经亮了起来,朝霞透过树叶,映在张茕茕的脸上,现出了一个个粉红色的小圆点,美丽之至,我看她并没有愠怒之意,我回过头来,就大着胆子盯着她的脸看。
张茕茕忽然唉了一声:“又白等了一晚,不过总是这几晚了。”
我吃了一惊:“你每晚在树上等?为什么,难道你们宙合门要刺杀刘柳先生?”
张茕茕侧著头,带著挑战的神情:“要杀他我什么时候杀不行,非要在树上等他出来再动手?你要想知道,今晚就来陪我一起等!”
她说著,身手敏捷地跳了下去,平平稳稳的落在地上,伸手理了理头发,轻快地走了。
这一天,我和她在私塾中自然有许多见面的机会,可是她当做什么事情也没发生,没看向我一眼,而且也不和我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今天刘柳先生讲课的时候的神情,也有点古怪。风遥师兄由于没得到喜鹊蛋,也闷闷不乐,大骂我没本事,他要把树拍倒再拿喜鹊蛋,我心不在焉的要再多给几天时间。总而言之这一天,真的是有说不出的不自在。
而我实在也很难决定--能陪张茕茕在大桑树上过一夜,自然是赏心悦目之事,我内心里真是千情万愿,可是一想到她“宙合门”的身份却有万分为难之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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