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就如何分床产生了纠葛。
按理说来,苏青与陆三川有伤在身,当卧床而眠。陆三川与董夫人却表示反对。
陆三川道:“男女有别,我与苏...我与莲儿怎可同床共枕?若是往后传了出去,莲儿如何面对未来夫君。”
苏青听闻此言,不可置信,望着一本正经的陆三川暗自伤心。
董夫人也说道:“莲儿乃是下人,怎可与雅志睡在一起?”
依董大夫之言,苏青与董夫人毕竟是如花水嫩的女子,应当睡在床上,自己与陆三川皮糙厚肉,睡在老板无妨。
董夫人便又不愿,“雅志大病未愈,怎能睡在地上?若是着了寒气,可该如何是好?”
百般争辩之后,终得出结果:陆三川与董大夫睡在床上,苏青与董夫人睡在地上的老板。
陆三川不舍苏青以一副伤躯卧在老板,正待劝说,苏青怄气,不肯听他说话,顾自去到老板躺下。陆三川只得苦笑摇头。
四人躺下之后,董大夫拍了拍陆三川肩膀,将头埋入被窝之中。陆三川心领神会,也跟着将头钻入,且听董大夫小声说道:“孩子,辛苦你了,要这么惯着我夫人。”
陆三川微微一笑,轻声道:“我倒也喜欢遵从夫人的吩咐哩!”
董大夫嘿嘿一笑,便闲扯了开去。
陆三川静静地听着,偶尔感到有热气扑面而来,更觉安心。他少时不曾与陆本炽这般,夜里在被下谈天,今日,终于得以弥补,自然欢喜。
讲不过几句,被子忽然被掀开,只听有女声呵斥道:“不得将雅志的头盖住!有伤他身体!”
董大夫哭笑不得,忙轻声应道:“是,是,夫人说的是。”
陆三川却颇为不舍,然无可奈何,只得乖乖将脑袋露在外头,望着昏暗中的梁柱,渐渐睡去。
翌日,陆三川正睡得迷迷糊糊,便被一声呵斥吵醒,“怎么做的事!笨手笨脚的!连米都淘不干净!”
他撑开双目伸个懒腰,待倦意退去,便即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心下一阵酸楚愧疚:真是苦了苏姑娘了。
陆三川穿鞋下地,走出屋外,正待为苏青讲几句好话,董夫人霎时转笑迎了过来,将他细细打量一番,问道:“雅志,今日感觉如何?”
陆三川微笑答道:“托娘亲和莲儿悉心照料,孩子自觉好得差不多了。”
董夫人颇为喜悦,连道三声“那就好”,朝田地里一声喊叫,“老东西,快过来!”
董大夫正兀自除草,闻见董夫人呼唤,当即赶来,急急地道:“夫人,怎么了!”
董夫人却不理会,只是与陆三川说道,“雅志,你既身体无恙,便要听娘的话,乖乖跟着爹爹学习乾陵虚步。你啊,若是听娘的话,早些学习乾陵虚步的话,十年之前就不会被沧月教的人捉去了。”
乾陵虚步?沧月教?苏青听董夫人提及早已销声匿迹的江湖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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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事,大感吃惊。她已经猜到董大夫究竟是哪路高手,但见董夫人精神恍惚,不敢确认,只是睁着一双大眼望向董大夫。
陆三川对于江湖往事不甚了解,便无大惊小怪,只是恭恭敬敬答道:“是,孩子谨遵娘亲教诲。”
董夫人甚是满意,转而望向董大夫,说道:“老东西,午后你便教授雅志乾陵虚步吧,如此一来,雅志若再遇到匪盗之流,也好逃脱。”
董大夫嘿嘿一笑,显然不打算收着本领,当即应道:“好嘞,定然让你满意。”
董夫人微笑点头,见苏青瞠目结舌地望着董大夫,便又变了面孔,厉声呵斥道:“看什么!再去挑两桶水来!”
苏青既已猜到董大夫身份,也便知晓眼前的风韵徐娘是何方人物,心中再无委屈,老老实实地挑起扁担,向河边走去。
约莫未时三刻,董大夫领着陆三川,向西行了三里地,进到一片小林之中,小林满地枯草落叶,甚是败落,不过那一根根笔挺的树干依旧杂乱无章地立着。
董大夫正是看中这一点。
练习任何一门武功,都需随机应变,需在不断的磨练之中加强火候。就算强如“画剑三风”,若是林中立只闭门练习,决达不到“一剑平天下”的本事。
董大夫道:“乾陵虚步乃是一门身法武功,重在陵与虚,陵者,霸也,虚者,多变也。放眼整个江湖,能与乾陵虚步相提并论的,也仅有林中立的风无痕。”
陆三川听董大夫提及林中立,便又想起了贺安,不禁眉头微微一皱。
董大夫看得他表情变化,问道:“有什么疑问,尽可开口。”
陆三川摇了摇头,将手伸进怀中,摸出一张丝绢来。董夫人为他剪开衣裳之时,发现过他怀中的那张丝绢,但毕竟是他人之物,不便观看,便只是放在一旁,待为他换好了衣裳,将这丝绢重新塞回了他怀中。
“董大夫,这是贺安贺前辈赠与我的剑谱,我无论如何都参透不了,能劳烦你过一眼吗?”
“贺安?”董大夫双眉一紧,探头望来,见丝绢上画着四个握剑小人,显是剑上功夫。他只得摇了摇头,答道:“老夫对剑招不甚了解,实难为你解答。不过小兄弟,贺安为何会赠你剑谱?”
董大夫尚在江湖之时,倒也听说过这个名字,只知是个喜好找人比武的愣头青。后来退出江湖开了医馆,便时常听人提及此人,他这才知晓,原来这个愣头青已是“五杰”之一。
陆三川正要将经过一五一十说出,忽得转念一想:董大夫与我虽有救命之恩,我若是将实情全盘托出,只怕有弊无利。便答道:“贺前辈曾败在林中立林前辈画剑三风之下,心有不甘,苦心钻研武学,自创这套《描剑四凤》,每个字都压画剑三风一头,但当他去找寻林前辈时,却知林前辈已然仙逝,这才将这剑谱转赠与我。”
董大夫闻之大惊,全无往日的沉着冷静,“什么?林中立死了?”言毕,低下头小声呢喃道,“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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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连林中立都死了?我不在的这十年,江湖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难道果真有人修成了绝世武功,竟连林中立都不是对手?”
陆三川见董大夫这般神色惶惶,虽大有不妙之感,却也颇为好奇,问道:“董大夫,你认识林中立?”
董大夫神情凝重,回忆起了过去:“十年前,我仍混迹江湖,武功虽是平平,承得同道喜爱,获封‘五杰’之一,那时除我之外,另四人便是秦踏歌、乐莫生、柳羌与林中立。偶有一日,不知是谁提起,说要选个天下第一。我们五人虽然口口声声说着轻薄名声,暗里还是有些在意。
便终于挑了一个日子,地点定在五岳之首——泰山之巅。武林同道得此消息,蜂拥而来,那日,泰山人满为患,不过除我们五个以外,无人敢上泰山之巅。
秦踏歌、乐莫生与林中立使剑,柳羌握着一支玉笛,我则是赤手空拳。
五人静静伫立在泰山之巅,谁也不肯最先动手。因为最先动手的那人必然成为众矢之的,会遭其余人群起攻之。
虽在山巅之下观战的武林同道不下万人,他们也懂得以静制动,便没人开口呼叫。
如此一个时辰,终于有人按捺不住。
按理说来,最先耐不住性子的,定是武功最低微的。
那日却恰恰相反。
林中立抱着剑拱手向我们四人行过礼,笑着说道:在下林某,还有要事在身,便不与诸位斗心性了。再过得片刻,我便要先出剑,还请诸位小心。
我那时心中想道:此人好大的口气。便暗暗运起内力,同时转眼向另三人望去。
他们面上也微微露出一丝愤怒。
过得片刻,果听见剑出鞘的声音。正是那林中立!
我们四人正待出招,却见他挥剑激舞,啸声不绝。
我不使剑,故不懂得这许多奥秘,只是出掌劈去。
乐莫生与秦踏歌却是惊叫道:好霸气的剑啸!
只一招功夫,我们四人便败下阵来。”
说到这里,董大夫眯起双眼,目光锐利,显然心有余悸。“我从未见过这般霸道之人,虽然看似面慈目善,但他出剑...”
陆三川也倒吸了一口凉气:能一招便将四位武功卓绝之人打倒,堪比鬼神!
董大夫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至此以后,他便销声匿迹了。也正是因为那次比武,我的孩子被河南平顶山的沧月教趁机捉了去。”
陆三川忙问道:“后来呢?”
“后来?”董大夫苦笑了一声,“沧月教被称作邪教,教徒自然不是什么好货色。待我赶到平顶山,雅志已惨死,尸首分离,肚子也被剖开,肠胃带出体外。”
董大夫显然情绪激动,紧握双拳,浑身颤抖不已,“这帮畜生,竟对七岁孩童下如此毒手!我一怒之下,便将他沧月教屠了个干干净净!全教上下一百余口,杀得一个不留!以我摧金破石的斓天苦无掌,将他们的脏腑震成肉泥!他们口中喷出的鲜血,将整个平顶山染成血岗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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