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三川盯着那小丘,目不转睛。
这小丘最高处,离地仅有二丈,却是占地不小。丘上野草密布,更有零零星星的野花,红的黄的,却不见一棵大树。
苏青见他凝神观望,跟着瞥过几眼,不觉异样,“川哥哥,怎么了?”
陆三川抬手指向那小丘,“青儿,这小丘,原本便在此地么?”
这苏青却是不知,印象中有,又似乎没有,思索许久,只是摇了摇头,“我记得不甚清楚,这小丘应该一直在这里吧,不然,还会有人凭空搬来一座山丘吗?”
陆三川倒也觉得有些道理,只是越看那小丘,越觉得突兀。
究竟是哪里不对?因为丘上无树?
他很快将这一想法否定。桃仙谷各处遭人挖掘,这小丘定然也难以幸免,也许丘上原本有树,只是被人砍了伐了。
但究竟,是哪里不对。
陆三川向那小丘走近,伸手抓了一把泥土,放在眼下细看。土黄色的泥土中,隐约露着野草的细根繁须。
他忽大叫道,“青儿,可有铁锹?”
苏青吓了一跳,望着他摇了摇头。
陆三川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纵身跃上小丘,用画剑剑柄,开始在地上刨土。
苏青见他这般反常,便即明白他发现了什么,赶忙挺身一跃,落到他身旁,帮着他一起刨土。
两根剑柄连续不断,挖到二尺之下,听得“当”的一声,似乎碰到了什么硬物。
陆三川大喜,赶忙将画剑放在一旁,徒手扒地,只见土黄的泥土底下,露出一片指甲大小的灰白。
苏青望着那片灰白,深觉不可思议,“川哥哥,这是什么?”
陆三川神秘一笑,握了画剑跃下小丘,而后将剑鞘横插入土丘之中,再次刨土。动作越来越快,似乎埋藏在土中的,是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宝藏秘物。
苏青低头望向那黑衣人曾经躺过的位置,而后转头望向药房方向,恍然大悟,也跃下山丘,与陆三川一同刨土。
这次,费了不少时间。
陆三川一剑出去,初时费力难进,却在须臾之间,整柄剑轻松没入。他立时明白真相就在前方,便加速用画剑胡乱拨锄,果真寻到一个洞口。
他大喜之下,更加用力地去戳、去拨洞口四周的泥土,渐渐地,那洞口的原本面目,显露出来。
那是一个半椭圆的洞口,高约七尺,宽约三尺。
洞口封了有些时间,陆三川将头探进去时,能感到闷热异常,且有一股闷了许久的**味扑面而来,纵使戴着口罩,也有强烈的冲击感。
苏青向那黑洞望了许久,脑中隐隐约约浮现出什么,但是被朦胧薄雾遮蔽着,看得并不真切。
“川哥哥,这个洞通向哪里?”
陆三川抬手在鼻前轻扇,以驱散**味道,“如果我没有猜错,应当通向药房。”
“药房?”
“嗯。”陆三川点了点头,面色凝重。他心中有一份不安,愈演愈烈。“有可能,死在溪边的,并不是杀害桃仙医的凶手。他只是一个替死鬼,凶手一早便将他藏在这秘 洞之中,然后故意引你到此地,让你看到凶手已死。”
“这...”苏青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凶手的目的是什么?”
陆三川摇了摇头,抬起目光望向小丘顶上。原来这座小丘底下是暗道,难怪丘上长不出树,因为铺在暗道之上的土层过于浅薄。
“我也不知道凶手的目的是什么。青儿,我们先去寻些破布,做成火把。待事成之时,洞内的污秽也当散得七七八八,正好入内。”
二人便在药房、书房、卧房等几座屋宅之间来回。
各座屋宅之中,桌椅床柜等等,皆已被搬空,惟帘衣物也一并被人掠去,唯有厨房与柴房,地上躺着最为廉价的粗布麻布。
陆三川找来一根手臂粗细的木棍,将所有粗木麻布缠在木棍一端,缠了足足四十二圈。那缠着粗布麻布的一端,便如同拳头那般大小。
“成了,青儿,我们回溪边。”
二人回到溪边,陆三川掏出火褶,将那粗布麻布点燃,待火势转大,才进去洞中。
洞中毕竟不比外头,火把进了山洞,火焰瞬间转小。
二人并肩而行,时不时打量四周情状。
这暗道是由大石砌成,每块大石除去内外,其余四面,皆有凹凸纹路。大石与大石之间,凹凸恰好重合,便垒出了这样一条长长的暗道。
暗道上头铺了土层,雨天,雨水便会渗进泥土。若是小雨,倒还好些,雨水渗不了多深,晴天便蒸发殆尽。若是大雨,暗道内也会下起大雨。并且只进不出。
陆三川走在暗道之中,时不时便会踩到一洼浅浅的水坑。左右两边的石壁上,也偶有水珠滴落,“叮咚”一声,为本就阴森的暗道更添恐怖。
所幸,并无风声。
越往内走,则空气愈加稀薄,而腐臭味却愈加浓烈。
陆三川有些难以呼吸。他想往回走,却不愿意就此放弃了好不容易找到的突破口。
二人便又走了有些时候,陆三川喘息声更重,依然不愿意放弃。“青儿,你还好吗?”
苏青也是大喘粗气,额头的汗珠,已有黄豆大小。但她不愿意成为陆三川的累赘,咬着牙,摇头道,“我还行!”
火把上的火焰已是十分微弱,加之陆三川的注意力皆在脚下与前方,并未注意苏青情状,便当她全然无事,点过头,沉声道,“走!”
二人摇摇晃晃着前进,两双布鞋笨重地踩在地面,当踩到水坑时,便溅起积水,恰好掠过裤腿,打在二人脚踝。二人各自一阵激灵,短时间内精神好转,不过片刻,脑袋恢复昏胀。
苏青终于坚持不住,身子一软,贴着石壁滑下。
陆三川虽然头昏脑胀,反应迟钝,但他也察觉到了,赶忙拉住苏青,急道,“青儿,怎么样!”
因说话太急,他险些喘不上气。
苏青已在崩溃边缘,眼皮似垂不垂,虽然没有完全合眼,却正渐渐失去知觉。
陆三川心急如焚,想要背起苏青,疾施乾陵虚步回撤。但一手画剑一手火把...他索性将火把朝前一丢,火把似乎砸在什么东西上,又弹了回来,最后落在他脚边。
陆三川大喜,终于走到头了。
他赶忙双手握住画剑,用力向前捅着,捅过四五回,终于捅出一只小洞,新鲜的空气便自那小洞之中流了进来。
陆三川感到有一阵微风,轻抚着他的脸颊,令他振奋。他便又有了力气,更加用劲地用画剑捅那埋住洞口的泥土。
终于,洞口越来越大,越来越亮,空气也越来越新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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