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要进考场了,老爷你还在温习功课吗?”荀芳语爱怜地对着周楠摇着扇子,将徐徐清风扇过去。手机端
大约是老天爷也可怜十年寒窗吃尽苦头的考生们,天阴沉着,看模样是要下雨的样子。这场雨一下,暑热将要退去,进入凉爽的季节。
不过,密云不雨,空气好象已经凝固,这雨前的气侯显得格外的闷热。汗水一阵接一阵地出,心依旧烦躁难当。
“舒服。”周楠禁不住"shen yin"了一声。
荀芳语:“老爷你不是说过,大考大耍,小考小耍,考前再做功课,须得将脑子弄糊涂了。”
周楠:“恩师在京城的时候,我今天要做几篇章,背诵几篇范,这真叫我耍,却还有些不习惯了,真是个劳碌命啊!娘子你也不要管我,等我再写两篇时再陪你说话。”
“你却是嫌我烦吗?”
周楠笑笑,摸了摸她的肚子:“这书房实在太热,怕热坏了孩儿,明日进考场一应器物可准备好了?”
“哎,还忘记给老爷准备吃食了,我这去叫人烙些煎饼。”荀芳语低呼一声站起来。
乡试要考三场,前后九天,考场也会给学生提供饮食。不过,为了节约成本,只早晚两顿,只一小碗糙米饭和一碟小菜。这点量自然是不够的。
而且,为免考生吃坏肚子,不但不提供肉食,菜里连油星也看不到几滴。炒菜的时候,油不够,加水是了。
九天下来,食量大的考生因为低血糖饿晕厥过去的事情也有发生。
因此,大伙儿通常都会准备些点心带进去。当然,为防夹带,这些点心都要被切成花生米一般的碎块。
天气热,为防点心变质,周楠叫家里人为他准备山东煎饼。
周楠:“辛苦娘子。”
等到荀芳语出了书房,他用湿毛巾擦了擦手,目光又落到书案。面满是堆积如山的时集,四书五经,写满字的草稿……乱得不能再乱。
送走王世贞之后,他又开始没日没夜地刷题。
满京城的人都知道顾言这次会从《论语》出题,所有考生都和周楠一样反复揣摩《论语》的每个句子作。
竞争分外残酷,周楠现在竟有些忐忑,对于未来的乡试也是相当地不看好。
心情突然有些抑郁,又看了看自己右手的指,因为这一年多来每天不停写字,第一个关节处已经磨出了厚实的茧巴。
一碰,微微涨痛。
书案的那些卷子全是《论语》题,这本书可谓是被他彻底掰碎了,尽数吞了下去。
现在周楠一闭眼睛,耳朵里嗡嗡着想,眼前全是“子曰”“曾子曰”“子路问”“颜回曰……”
他本打算今日再写作一篇《论语》题,此刻以自己的状态,估计是不可能的了。
从身理到心理,已经彻底厌烦了。
这样的状态是不对的,必须马调整过来。作为一个从小考到大的现代人,周楠立即意识到这样不好,是该做点其他事调剂一下。
也对,干脆如荀芳语所说的那样,索性出门去玩。
在明日,不但顺天府,连整个北直隶的考生都要进考场,整个河北地区的生员早在半个月前涌进了京城。
这年头,能够读书的人谁没有点身家。秀才们到了京城这个花花世界,顿时乱花迷眼,纵情诗酒,让北京迎来了三年一读的考试经济繁荣期。
此时,周楠突然怀念起朱聪浸这个损友,甚至有点想念老郭,有他们陪自己玩乐多好,也不至于现在想出去放松也找不到人陪。
罢,没人陪没人陪吧,我自己出去单飘。
周楠从抽屉里摸出两锭碎银子,揣进坏里正要出门去茶社听一段书。
“周楠,谁说我要嫁你的?”一个声音气呼呼地传来。
周楠抬头看去,顿时又惊又喜,来的不是阿九又是谁:“阿九,是你,你怎么进来的。”
“少问这个,你这里我自然想来来。”阿九今天依旧一身士打扮,她气冲冲地问:“谁说我要嫁给你的,你也不问我答应不答应,能替我做主,你是我什么人呀?”
她满头都是汗水,柳眉倒竖,婴儿肥的脸看起来粉嘟嘟的煞是可爱。
周楠不觉看呆了,口喃喃道:“你不嫁我还能嫁谁,难道还能嫁别人吗?”
阿九:“住口,你马给我住口,我绝对不会答应的。”
周楠大:“你怎么不答应,不能不答应啊,没道理的。”
“反正我是不同意,你奈我何?”阿九出离地愤怒了:“我是人,凭什么你问也不问我的意思,叫人门提亲?整个徐府的人都知道这事,偏偏我最后一个知道。周楠,你太欺负人了。不行,今日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说到这里,她眼圈微微发红,其有说不尽的委屈。
周楠恍然大悟,原来阿九是怪自己没有向她求婚。也对,女人都是没有理性的,最喜欢所谓的仪式感。像求婚这种事情,怎么也得弄个烛光晚宴,搞个凡阿令狠狠拉一气,留下一生最美好的记忆才行。
不对,你徐栀一个古人,意识为何这般超前?
周楠忙又哄了她半天,却没有任何用处,阿九只一味发怒。
最后,他也恼了,负气道:“反正事情这样,你待怎地?这个赔你好了,以后你住这宅子里,不用到这边来,这样你满意了吧?”说着将新宅子的房契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阿九接过翻看了半天,眼睛大亮:“子木,这宅子不错,至少值两千两银子。关键是地段不错,那地方早被朝廷公卿大夫占了,算有银子也未必买得到。你这个诚意,倒是不错。好,原谅你了。”
周楠:“这宅子本是恩师在京城的寓所,他不是回太仓老家了吗,将房子转赠给我,做为咱们新婚的贺礼。阿九,既然今天你亲自过来了,咱们干脆将婚期定下来。你说个日子,我去同你祖父和父亲商量。”
阿九冷哼:“我可没答应过你。”
“不能啊,你不答应不行啊!”
阿九大:“怎么不答应还不成了?”
周楠:“当初在你在徐相不是说怀有身孕吗,算起来马到大出怀能够看出来的日子,你不嫁我,肚子又没有动静。欺骗徐相的罪名可不小,须要受家法。”
“啊!”阿九吃了一惊,一脸畏惧。
周楠突然大着胆子搂住她的细腰,柔声道:“阿九,这两月没看到你,我真的是放心不下。现在一切都好了,都好了。”
阿九毕竟是个女子,被周楠充满男性气息的汗臭味包围,顿时满面羞红,心突然有说不尽的甜蜜。
正在这个时候,周楠又若有所思地说:“咱们对外宣称你已经怀孕两月,现在动手还不晚,到时候大不了说是早产。”
“动手……动什么手……啊!”阿九尖叫一声,飞快从他怀里挣脱,惊慌地逃了出去。
刚逃出书房和荀芳语撞了个满怀。
荀芳语:“九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我,回去了,周楠,你太欺负人了!”阿九脸红得像是秋天的苹果。
荀芳语问周楠:“九小姐怎么了?”
周楠:“来问要彩礼的。”
荀芳语不信:“哪里有大姑娘跑去问未来丈夫要彩礼的?”这事也太匪夷所思了:“对了,老爷,你可错怪九小姐了,她听说你明日要进考场,特意送过来一套考篮和房四宝。说是徐相当年举时的用具,今日送你图个吉利。”
听她这么说,周楠才想起以前在徐阶那里确实看到过一套用红木做成的考篮,篮子里的房四宝都是一等一个佳品,乃是徐老头的心爱之物。
这个时候,已经逃远的阿九扭过头来叫道:“周楠,一定要啊!”
周楠心一阵温暖,答道:“会的,了我回来娶你。”
荀芳语捂嘴轻轻地笑起来。
明日卯时要进考场,也是说周楠现在还有几个时辰的休息时间。
他也不再耽搁,随意吃了些清淡的饮食,床睡觉。
为了让他美美睡一觉,荀芳语特意叫人买回来冰块放进屋。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周楠突然被一阵隐约叫声惊醒,霍一声坐起来。
看到黄豆急冲冲从外面进来。
周楠:“黄豆,现在什么时辰?”
黄豆:“马是寅时。”
周楠:“还好没有睡过头,早饭准备好没有?”
“已经准备好了。”黄豆一脸的惊慌:“大老爷,不好了,如夫人她好象要生了。”
“什么,夫人要生了。”周楠大惊。
黄豆突然呜呜地哭起来:“今天下午的时候如夫人被九小姐撞了一击,动了胎气,听稳婆说好像有些不妥,”
周楠再顾不得许多,忙披了衣裳朝荀芳语那边冲去。
待到院门口,却见院子里点满了灯笼,几乎整个周府的丫鬟婆子都过来,皆一脸的紧张。
同时,荀芳语的痛叫声正一声声传来,听得周楠心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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