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显身边有许伯彦、苟勋,他自己也是一身的武功。咱们不能掉以轻心。”李显一日不除,武承嗣的焦虑就一刻也打消不了。
“可是,江湖上的高手都请了一遍,几次都没能结果了李显,还能请谁呢?”武三思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我们这次不是要请一般的高手,而是要请顶级高手!”武承嗣的眼中露出凶光,“务必要将李显解决掉。”
武三思点了点头,沉吟了片刻,道:“那不如请胡人。”
“胡人?”武承嗣楞了一下。
“中原的高手,无非就那么几个,都被我们请遍了。我听闻波斯有个著名的杀手叫索元成,不如我派人去请。”
“可是,可靠吗?”武承嗣存疑。
“这些胡人都是给钱办事,反而比中原的杀手好掌控。我听说这索元成,使得两把铜碾锤,一个便有百十斤重。若是让他潜入庐陵王府,那李显还不被砸成肉饼。”武三思笃定地说道。
“嗯,胡人。”武承嗣点了点头,“不错的选择。他们杀完人就逃回波斯,也不怕被诛九族。那还等什么,你快找中人去请。”
“中人?”武三思摇了摇头,“只怕中人请不来。”
武承嗣眉毛一挑,“一个胡人,难不成还要本王亲自去请?”
“那倒也不必。大哥亲笔下个帖子,估计这索元成也不敢拿大。”武三思道。
“这有何难?拿笔来!”
武三思看武承嗣大笔一挥,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刺杀皇子可是要被灭门的。
就算杀了李显,登基的也轮不到他武三思,他可不愿意拿着身家性命陪武承嗣冒险。
所以,他万事都留着一手。
这个请帖他收好,万一东窗事发,他大可说是被武承嗣胁迫的。
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武三思也是没办法。
大明宫中,武皇的寝殿。
武皇倚靠在龙榻上翻阅奏章,奏章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字,看得她实在心烦。
“婉儿。”她轻唤了一声。
上官婉儿赶紧上前一步。
武皇漫不经心地将奏章丢在眼前的茶几上,“你说太平怎么突然要专宠张易之了?”
上官婉儿敏感地看了武皇一眼,只见她神色安然。
“臣,听到一些风言风语。”事关宫闱秘事,上官婉儿不得不如实回禀。
“什么风言风语?无风不起浪,你但说无妨。”武皇抬起眼睑,她的目光令上官婉儿畏惧。
“我听闻安乐公主爱上了张易之,所以……”上官婉儿吞吞吐吐,边说边观察武皇的神色。
“胡闹。”武皇并没有动怒,甚至连惊诧都没有,只是淡淡地说道,“安乐公主?她才多大啊。”
武皇抬头看了上官婉儿一眼,换了副口气说道:“是了。朕老了,你也老了。我记得婉儿你刚在我身边侍奉的时候是那样稚嫩,现在,你眼角怎么也有了细纹?”
上官婉儿下意识地摸了摸眼角,“陛下,臣老了,安乐公主也不小了,人总是有七情六欲的。”
“七情六欲?”武皇从龙榻上站了起来,恢复了精神,“朕也有七情六欲,但是朕的七情六欲从来不会让别人利用。”
上官婉儿不敢多言,但心里却存着疑窦,那张氏兄弟不就是利用了武皇的七情六欲而权倾一方吗?
武皇仿佛看出了上官婉儿的心思,“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张易之居然对安乐公主下手了。婉儿,你说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他们的富贵是倚仗陛下您的天仪,还有——”上官婉儿匆忙跪下,不敢再说下去。
“讲!”武皇淡定从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愠怒,长年的孤独,她太需要身边有一个能和她说几句真话的人了。
“还有,张氏兄弟是在筹谋‘以后’的荣华。”上官婉儿的声音低矮了下去。
“哎,朕老了。又能安排什么呢?我只能把显召回来。”武皇声音低得犹如在自言自语,“张易之去招惹安乐公主,可见现在洛阳城里,显的势力有多大。”
“陛下,您是担心……”上官婉儿很了解武皇,纵然是自己的亲儿子,可是一旦他的权力和威望越过了武皇,武皇是绝对不会顾念血肉亲缘的。
这些年,折在武皇手里的子嗣还少么?
“朕有什么好担心的。”武皇沧桑的脸上写着一缕无奈,“这一天早晚会来。所以我把张易之赐给了太平。我说了,没有人能利用朕的七情六欲。显的进步,朕很高兴,大周的江山,朕终究是要还给李家的。”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从武皇的寝宫退了出来,上官婉儿换上了夜行衣,驱车来到许伯彦的府邸。
“武皇这次似乎真的是下定决心了。”上官婉儿一袭黑衣,掀起斗笠垂下的重纱,挨坐在许伯彦的榻上喝茶。她迫不及待地要把武皇刚才的话通知许伯彦。
“武皇在立子还是立侄的问题上一向摇摆,难保日后不会更改主意。”许伯彦正为有人要刺杀李显的事情焦头烂额,上官婉儿带来的消息虽然让他稍有安慰。
但圣意难测,只要李显一日没有坐上龙椅,就不能保证江山能归还李唐。
“你不了解武皇。”上官婉儿搁下茶碗,“她是一个睿智的女人。狄相的那句‘配享宗庙’,她怎么会听不明白?何况这些年来武皇心里不是不清楚武承嗣武三思之流是些什么人。”
“那她为何不下旨杀了武承嗣武三思?难道她不知道这些小人会加害王爷吗?”许伯彦背着手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天。
“伯彦,你真的以为武皇不知道?”上官婉儿轻笑了一声,“武皇曾经说过,没有经历过九死一生的人,不配贵为九五至尊。若是命中终有劫难,那不如发生在登基前。”
“这……”许伯彦有些犹豫,上官婉儿是不会骗他的,武皇立李显为太子,圣意已经非常明显了。
“所以,无论如何,你必须保住庐陵王的命。”上官婉儿说完这句,便放下垂纱急急出门回宫去了。
“只要李显活下来,他就是江山的继承人。”上官婉儿走后,许伯彦反复念叨着这句话。
可是那天在书房里发生的一切,刀光剑影似乎仍在眼前。就凭他的一己之力,真的能保住庐陵王不被武承嗣他们加害吗?
许伯彦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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