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年前,西凉浩劫起,花间派在覆灭之前暗中安排门中孩童儿,避过西凉耳目送往北齐、南楚二国境内,那时不过是一名六七岁孩童的李青乃是花间派掌门夫妇的二子,南楚武林青年辈‘三侠’之一,花怜瑶的二哥。
之前在他潜入南楚京师金陵的那几年时间里,曾数次赶赴荆州,寻找花怜瑶,想要兄妹相见,但却因为种种原因都错过了。但对于花怜瑶的消息的收集,李青却是从未间断过,当然知晓戚长歌与花怜瑶之间的友人关系。
此时出言‘劝降’,虽然有此战大局已定,不愿北齐士卒徒增伤亡之故,但也有着花怜瑶这一层关系在。而且对于这三千铁枪营汉子,李青心中未免没有敬意,甚至是招揽之心。
去岁广陵城下,青字营与铁枪营之间的一场战斗,互有伤亡,但也那也不过是各为其主、各为其国罢了。此时的时局已然与去岁之时截然不同。
戚长歌听闻此言,回首看向围在自己周围的同门、同泽,心中闪过一抹迟疑、挣扎之色。就像李青所说的,这般‘南逃’而去的楚皇还有着让这剩余的两千铁枪效力的资格吗?
司徒岚见戚长歌陷入思虑之中,心中苦笑一声。虽然这这铁枪营是因为其父司徒宇一力促成而重新现世,他自己也才是铁枪营的真正主将,但铁枪营如今落入这般境地,他也没有丝毫的脸面,再要求铁枪营为南楚誓死尽忠,只能沉默着站在一旁静静等待戚长歌做出选择。
半响之后,李青眉宇悄然皱起,身后的将士们之间的议论之声渐渐变大,传入他的耳中。让本就是擅自做主,劝降铁枪营的他身上的压力渐渐增加。
“这仅剩下两千的铁枪营有什么值得劝降的,直接全杀了,祭奠逝去的同胞们,岂不是更好。。。”
“楚人皆是狡诈之辈,该是有一个杀一个。。。”
“这铁枪营之前杀了我多少同袍,以死抵债,才是正理。。。。。”
“就是!就是。。。”
。。。。。。
北齐士卒之中的议论之声渐渐增大,两千铁枪营汉子手中的铁枪悄然攥紧,原本就不曾松懈的心神愈发紧绷起来。
‘死也不能坠了我铁枪之名!’
双方之间的气氛顿时再次凝重了起来。
李青眼眸之中一抹急躁之意闪过,而后猛然抬手,压下己方士卒的议论之声,深吸一口气,猛然爆喝出声,做最后一次努力。
“戚长歌!你再犹豫下去,我便压不住了,为了那南楚狗皇帝,而枉死于江边,还连累两千同门,又有何荣耀可言!”
戚长歌听闻此言,这位豪迈无双,性情坚毅的大汉低着头颅,手中银枪微微颤抖,彰显出此时他心中的万分纠结与难以抉择。
李青见此情形,心中深深叹息一声,眼眸之中一抹失望之色闪过。就在其打算放弃,任由戚长歌与铁枪营淹没于北齐大军之中时,戚长歌终于在心中做出了艰难的抉择。
“铁枪营听令!放下长枪!”
一道压抑到极致的嘶吼声自戚长歌口中发出,让李青刚刚打算扬起的手臂,悄然放下。话音出口,戚长歌那魁伟的身躯无言蜷缩一分,浑身颤抖不止,两行热泪自虎目之中流出。
战场之中一片沉默,下一瞬,一杆铁枪悄然跌落尘土,一位年岁约摸三十出头的铁枪营男儿,蹲坐在地面之上,沾满血污的脸庞之上一抹迷茫之色挥之不去。
两杆!三杆!
不过数息,两千铁枪纷纷跌落尘土!
深深的无力之感充满了两千铁枪营汉子的内心,无言的沉默降临。
下一刻,将铁枪营紧紧围拢着的北齐士卒们发出一阵接一阵,畅快淋漓,山呼海啸一般的呐喊之声。满是血污尘土的脸庞之上,兴奋之色都快盛不下了。
司徒岚心中刺痛,双目紧闭,不愿看这眼前的这般景象,紧握与手中的墨枪,枪尖微垂。
李青轻舒一口气的同时,却依旧不敢有丝毫的松懈,挥手示意自己的嫡系,青字营上前将戚长歌连同两千铁枪营汉子周围的兵器收拢一空的同时围拢起来,悄无声息的将其余北齐士卒与铁枪营隔绝,而后缓缓向一旁带去。以免有兴奋过了头的北齐士卒上前侮辱铁枪营,再生变故。
南楚天佑元年,五月十八日,日暮之前,北齐大军与大江南岸击败南楚大军,一万北齐骑兵连同数万北齐士卒追杀南楚溃逃的士卒,一直追到金陵城下三里之处,这才返回。
此役北齐方面灭敌四万有余,俘获连同铁枪营在内的南楚士卒五万有余。只剩下不足五万的南楚士卒溃最终逃出战场,逃回金陵。
当日,夜幕降临之时,北齐大军占领了原本江边的南楚大营,以作休整。
夜空之中,繁星点点,大江之上,燃烧着火把的北齐船只繁忙的来往大江两岸,运送物资、粮草、士卒。
自此北齐大军彻底的在大江以南站稳脚跟,兵锋直指南楚都城金陵!
数日间,接连江上、江边两场大战,南楚皆一败涂地!溃败速度之快,令楚人无法接受!
南楚临江大营,不,如今已经是北齐大营了。一座被青字营士卒层层守卫的营帐之内,戚长歌、司徒岚二人相对而坐。两人之间的小桌之上,摆放着一坛北齐烈酒,数道小菜。
菜碟之中的小菜没下去多少,那一坛最少五斤的烈酒却已然见底。
“戚兄,莫要再多想了。”司徒岚望着戚长歌,眼眸之中一抹复杂之色闪过。语气之中虽然有着关心,但却也有一丝疏远的味道。
戚长歌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司徒岚,自二人带领三千铁枪门人北上以来,便孟不离焦,焦不离孟。司徒岚语气之中的疏远之意,他又怎么会听不出来?
又是一碗烈酒下肚,戚长歌那一双眸子却愈发明亮起来,隐隐流露出的痛苦挣扎之意,让司徒岚瞧的真切。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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