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生在京都出了名,镇国侯府的家奴,生生抱碎了夫子留下的试炼柱。
许多人都在谈论,许多人都在打听,如此人才,不会突然出现,调查后才更加的惊愕,谁也不知道柳生是什么时候来的京都,也没有人知道他来自何处,处处是迷。
好奇心如瘟疫蔓延,柳生的名字在京都掀起了新的疯狂。
人类大胜魔族的喜悦得到宣泄的口子,人人都在说,我人族终于要强盛起来了,连夫子留下的东西都能震碎,是何等的少年英雄。
只是没有人关心石柱到底是怎么碎的。
翰林学院。
金长河蹲在灰白的粉末前,若有所思,剑眉拧成了一股绳。
身后站着一个年轻人,身体瘦弱纤长,面若桃花,一双丹凤眼下流转清波。
“师父,不如去问问老院长?”声音细弱蚊蝇,柔如蜂蜜。
“京都的风平静的太久,被这个少年莫名的搅动,最近越来越的势力都在暗地里做些事,无一不是围绕着这个柳生。”
“弟子去查过,没有任何的线索,不知道他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仅仅一碰,能碎试炼柱,是件极大的事情,这件事的后果可能远超你我的想象,当年夫子在这里埋下试炼柱时,曾说过一句话。”
“弟子能知道吗?”
“原本不能,但现在能,柱子碎了,翰林书院接下来走的路,可能会很艰难。”
“师父……”
年轻人张了张嘴,想要阻止师父说出那句话,但似乎无法避免,或许有些担子,本就是要自己来挑的。
……
……
带有一丝寒意的春雨在石柱碎裂的那晚,终于停了。
草木仿佛一夜之间冒出了绿芽,世间的一切充满了生命的气息,来往如织的游人三三两两,从御女坊门前经过,仿佛这个略显破败的地方不值得关注,也或许他们只是从外地来京都,丝毫不知这是镇北将军的金屋。
茶很醇厚,袅袅的香气顺着鼻尖盘旋,久久不散。
春风和煦,日光温暖,加上一杯香茗,该是极大的享受。
名贵的瓷器盛满茶水,被推到柳生面前。
柳生拂袖轻轻扫动,心神俱静。
甘万鱼把玩着手里的箭簇,上面刻着一个“甘”字。
道:“你可知京都有多少人为它疯狂?”
宁裳放下手中的茶杯,看向柳生,忽然有些不确定,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将军风华绝代,盖世无双,胜过牧长野……”
宁裳一开口就懊恼不已,牧长野是京都第一美男,甘万鱼是年轻的将军,却偏偏长了一张柔美阴暗的脸,这样拿来比较,岂不是说他女子气?
笙歌坐在一旁,掩袖轻笑道:“万鱼不在乎这些。”
“将军一枚箭镞,便是一道免死金牌,甚至胜过陛下的丹书铁卷,京都自然很多人为之疯狂。”
“当年我斩了东方家那个王八蛋,你心善藏我一次,送你箭镞,便是能让你侯府度过一次危机,而今为了他,你竟甘愿放弃。”甘万鱼波澜不惊的脸上是一丝不解。
他指的是柳生,从进门到现在一言不发,跟在宁裳身后,真是一介忠心的家奴,即便碎了试炼柱,甘万鱼仍然没有将柳生放在眼里。
柳生闻言,心下很是感动,小姐为了自己,付出的代价有点大了,能够化解一次侯府的危机,当是非常重要的。
起身道:“将军,我也觉得不值。”
柳生平静的就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笙歌好奇的打量这个少年,相貌青涩,五官端正,一双眼睛不过是炯炯有神,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少年,即使朝中位极人臣的那些大人们见了将军,也是要恭恭敬敬行礼的,他却自始至终不卑不亢。
甘万鱼玩味道:“哦?你倒是说说看。”
柳生道:“世间奇人妙事,皆为不凡,我与小姐有恩,便是不凡,再不凡,我也只是个小小的凡人。”
“有些意思。”
“小恩情是换不来大恩情的。”
宁裳眼睛越来越明亮,柳生似乎变得越来越不一样,一身简单的衣服,却比书生更像书生,那种感觉,很妙。
甘万鱼若有所思,道:“比起这件事,我更对你有了兴趣。”
“我只是个普通人,将军却不是普通人。”
“你能碎了翰林学院的试炼柱,也算是普通人?”
“你能打败魔族,比起我,更厉害。”
笙歌和宁裳对视一眼,一为惊讶,一为无语。
宁裳惊讶柳生的不卑不亢,似乎自来了侯府,他始终对周围的一切都很平静,只是想不到,面对甘万鱼,也会如此。
笙歌无语柳生和甘万鱼的对话,怎么听都是在互相吹捧,真是好不要脸。
甘万鱼从柳生脸上始终看不到情绪变化,不由得更加的好奇这个少年,比起自己年少的作为,更令人不解。
“箭镞我收了,不过,诺言依然在。”
宁裳开心道:“谢将军。”
甘万鱼再开口:“我好心提醒你们一句,京都不会太平了,比打败魔族这件事更重要。”
“是因为试炼柱?”柳生问道。
“是,也不是。”
柳生虽隐隐猜到柱子碎裂跟脑海中突然出现的道卷文字有关,但仍不确信会有什么机缘落到自己身上,对于修行,师父不让,自己便不修不问,但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懂,相反,师父教给他很多道理。
“还请指教。”柳生压低了身子。
甘万鱼起身付手而立,阳光照在他阴柔的脸上,别有一番滋味。
“京都的水很深,曾经淹死了不知多少才俊,那些权贵大臣,眼中只有利益。”
“我还是不懂。”
“你可知试炼柱,是夫子从白帝坟带回来的?”
“知道,极东有唯二禁地,白帝坟算其一。”
“既然你知道是禁地,那试炼柱便不是一般的东西,它碎成粉末,你觉得没有人感到奇怪和震惊吗?”
“原来如此。”
怀璧其罪。
若有人探寻到柳生身上的道卷,怕也是他葬身之时。
捏死他,比捏死一只臭虫费不了多少劲。
甘万鱼沉默了很久,柳生等了很久,笙歌和宁裳无聊了很久。
茶凉了,院里的麻雀飞来又走了,甘万鱼做了很久的挣扎,缓缓说道:“夫子曾经说过一句话……能动试炼柱者,唯有大荒仙矣。”
柳生心下震惊,宁裳蹭的站起身,捂住嘴巴,笙歌不知所措,轻轻握住了甘万鱼的手。
院中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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