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县,
重见天色灰白的时候,规模并不算大的武仙祠已经是一片火烧过后的废墟;而一同埋葬在其中的,还有足足五家坊主和三十多名他们聚集起来的伙计、家人、奴仆、护院什么的。
只是从废墟里翻出来那些烧得有些变形的兵刃和其他明显不似良善人家拥有的物件,显示着他们并不是多么的无辜和冤枉的。而且废墟后面幸存偏舍的地窖里,甚至还找出了不少带有发黑血迹的财物,几个被藏起来衣不蔽体的女人和一具来历不明的尸骨。
因此,这些刚刚夜战了一场的整队义军,正在马不停蹄分头前往这些关系人等家去抄拿了;这也是对这些义军苦战出力的变相补偿,日后才好更方便的驱使和驾驭他们呢;反正是借还献佛的慷他人之慨的结果而已。
因为是在夜间令人猝不及防的突入作战,遭遇敌情之后,先习惯性的先往里头投洒了几大缸的火炭,所以隐藏在其中的这些被惊动起来的不明武装人员,可以说是在一片衣衫不整的惊慌乱窜出来;然后,又成为墙头和门边上严正以待弓弩攒射的最好靶子,就算有个别躲过箭雨而翻出墙来,却也被各种刀矛捅翻砍倒。
倒是后来那些被引燃的火头变得已经无法扑灭,径直烧了一晚上烧个精光,直到天亮前才缓缓熄灭,也毁掉了大多数的现场和证据了。最后,除了十几个不同程度烧伤的活口之外,可以说是再无所得了;
不过对于周淮安来说,这可不是严格讲究证据链和合法流程的现代社会,居心叵测图谋不轨的的罪名,有这个几个人也就够了。而出战的义军除了流了一身臭汗,加上夜里看的不分明踩空摔倒,扭伤了几个人脚踝之外,就再无其他的损失了。
只是周淮安也不免有种感觉,手下那群人越来越有,向着纵火犯之类属性靠拢的迹象了。这么一番下来,自己的阵营属性上或者说是道德下限,估计从绝对中立到中立秩序之间,又往混沌和邪恶方向偏移了少许了。
“果然被管营料准了。。”
负责带着牌手攻入其中的队官成大咬,瓮声瓮气的道
“这就是个藏污纳垢之所。。”
“前门那头还在装模作样的胡混呢。。”
“待俺们从后头这儿砸门进去,就像是捅了长虫窝子了。。”
“顿然惊咋出好些持刃的歹人来。。”
然后,周怀安又有些警惕和自省起来,难道是这段时间自己行事太过顺利,又短暂掌握了自主权,就有些得意忘形的放松和懈怠起来了;忘记了自己还在通常意义的战场中,而让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搞出这些花样来。
而且如果自己真的一时想不开,或是好奇心萌发而应约前往赴宴的话,只怕就算能够靠辅助系统的能力惊觉脱身出来,也要让麾下这只实力有限的小小武装,付出惨痛的代价了。
要知道这几位素未蒙面的坊主,可是在义军入城之后就一只表现的相当顺从和配合,甚至带头把自己奴仆交出来供义军使用呢,又积极的筹给各种分摊下去的份子。
“奴仆。。”
周淮安想到这里,顿时直到了自己还忽略了什么,急忙对着赶走开的队官成大咬道,
“且慢。。”
“营管还有什么吩咐么。。”
成大咬不由返身过来请示道。
“着你带人到救生队中,把的那些送来的奴婢都集中拘押起来”
“尤其是御者五家相关的,待会儿我要分开逐一的审问。。”
“另外让火厨和制药队火速检查一下,当日他们经手发放的饮食和药物。。”
“得令。。”
对方虽然是一脸的疑惑,但还是没说什么而飞快的领命而去了。
“头儿。。”
片刻之后,老关也走了过来用某种敬畏的表情道。
“依照您的意思给上了醋和盐之后”
“那些贼子大都已经招认了。。”
周淮安略微的颔首,表示还算满意;至少,在涉及到他自身安危的前提下,是没有什么好心慈手软的;
比如,在俘虏烧伤的皮肤上淋上老醋,那个酸爽的滋味啊简直是难以形容的感触了,而盐水则可以缓解一二,歹势带来的却是更深层次的刺激和伤害。
“他们供出城中的牵涉人等,大抵还有七八家。”
然后老关又道。
“其中有提供协力掩护出入的,有私蓄兵刃的,还有专门供给饮食的。”
“在义军入城之后,就已然开始策划行事了。。”
“待到本军大部都出征后,才逐步聚拢到武仙祠这一处。。”
“配给了兵刃好好饱食一顿,还许下了女子作为消遣”
“说事准备响应起来做一番大事呢。。”
听到这里,周淮安不由的重重叹了一口气,这世道果然是处处凶险啊,一不小心他这个自持拥有丰富知识的现代人,也不免要在阴沟里翻船的。
又过了一阵子天色越发的敞亮起来,前往城中抄家和捉拿牵涉人等各支队伍,也陆续有所回报汇聚过来;大致都很顺利,似乎是一下子被打掉了领头人的缘故,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和反抗,就轻松逮到了男男女女的上百号人,还顺带抄到了不少的财物。
不过,因为周淮安在许诺好处的同时也下过严令的缘故,倒是没有可以伤害人命或是侮辱女子的事情发生。倒是通过一番的搜罗,还在这几家的宅院当中发现了好些个的兵器、旗帜等违禁品,看起来却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了。
就在周淮安重新回到县衙的道路上,突然就听到城头传来的响亮敲锣声,让他稍稍楞了一下。
“这一大早,就有人来叩门么”
片刻之后,周怀安就站在了敲锣的城头上
“是前方的队伍回来了。。”
城头上有人用十分欢喜的声音道。
城外的郊野上晨雾还未完全散去,却是已经出现了一只满身露水的队伍,高举着的怒字青旗则代表了他们的身份。
而在这会,已经有人主动跑了下去,迫不及待得要打开寸厚的木板大门了,
“等下一下。。”
周淮安心中突然闪过一丝的不妥和违和感,而本能的高喊到。
“不要马上开门。。。”
跑下去的那几名士卒却是似乎没有听到一般,继续拔腿奔向门内而去。
“许四,给我拦住他们”
周淮安不由的勃然作色对着城下待机的直属队火长喊道。
“任何人都不准轻举妄动。。”
接下来,周淮安终于确定了什么不对劲了,王蟠送回来的密信里说的是七八百名徒手的新卒,可是呈现在他视力范围内,却是几百名持刀据矛披挂在身,次序还算整齐的队伍,正在有条不紊的缓步靠近城墙;
而这时带着人追进门洞的许四,也总算赶上那几名急着开门的士卒,把人给从松开扳起起的横栓木柱上,给骂骂咧咧的拖了回来。
“能喘气的,都给我拿起弓弩来。。。”
周淮安厉声的叫喊到。
“通知城中的救生队,把还能走和站的,都给我带来城头上。。”
“第五队开始给夫役发家伙,准备在城中维持局面。。”
因为,一旦将这只突然出现的可疑队伍,与之前城中发现的恶意举动,联系在一起的结果,就会让人不寒而栗了。要知道前一批的驻防义军,就是这么丢掉了驻地和大多数人的性命;
周淮安宁可用多盘问和调查一番,来证明自己是错误的,也完全不想再冒一次重蹈覆辙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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