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热闹的大厅,无论是一楼还是二楼,皆是一片死静。有那胆小的,已经开始偷溜;剩下胆大的,躲在一边看热闹。
胡颜随手抓过一盘瓜子,一般嗑着,一边兴趣盎然地看着楼下的热闹。
楼下,潘夫人尤不解恨,指着紫苏儿,对跟在自己身后的四名粗壮婆子道:“给我打!狠狠地打!”
四名粗壮婆子得令,迈着粗壮的大腿,冲到紫苏儿面前,一把扯起她的长发,轮圆了胳膊,对着她的脸便是几个大耳刮子。婆子们做惯了这样的事,特能明白潘夫人的心意,因此都留了指甲,一巴掌下去,紫苏儿的脸便破了相。
这时,妓院里养得那些护院才反应过来,自家的老鸨被人给揍了!这……这还了得?!
护院们轮起了木棍,砸飞了粗壮的婆子,救出了紫苏儿。
潘夫人虎目圆瞪,挥拳道:“给我砸!”他身后的护卫得令,一拥而上。
一时间,“娇红倚绿阁”里,护院与护卫斗在一处,女人的惊叫声,男人的痛呼声,以及物件的碎裂声,交织到一起,格外热闹。
纳银因身份低微,不敢站在潘夫人的身侧,也不敢离那些护卫太近,正孤零零地吊在队尾。此刻,那些护卫扑进了大厅,与妓院的护院们缠斗在一起,便将他露了出来。
纳银东看看,西看看,也没见到那挺着大肚子的女子。最终,他将视线落在紫苏儿的身上,暗道一声:坏了!打错了人了!
他生怕潘夫人大嘴巴子掴自己,却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去,哆嗦道:“夫……夫人,奴才好像没看见那位大肚子的姑娘。”
潘夫人虎目一瞪,抬手指向紫苏儿:“你睁开狗眼看看,那贱货到底是不是?!”
紫苏儿本就柔弱,一张面皮更是嫩得能掐出水。她虽不是二八少女,但却正是风情万种、知情识趣的好年华。此刻,她被掴得发簪掉落、发丝凌乱,一张脸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肿起来。她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用手一摸才知道,竟然见血了!
紫苏儿原本心中惴惴不安,不知为何会遭遇无妄之灾,此刻被毁了容,哪里还顾得了仔细寻思事发的因由,抬起玉手指着潘夫人,喝道:“你个泼妇!潘太守潘大人在此,哪容你放肆?!”按照紫苏儿的想法,曲南一固然厉害,但毕竟不如潘太守官大。她见来人气势汹汹,想必不好惹,若能抬出个大官,镇压一二,将那泼妇知道怕了,才是正理。
谁知,她不这么说还好,这么一说,潘夫人岂能轻饶了她?!
潘夫人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响,一股嗜杀之意用上双眼,一心要弄死这个小妖精!然后,再狠狠教训一下那个软货!
这些年的夫妻,她早已看清楚潘太守是个什么货色。虽然,她自比男人不差,却并非男子,家里总要有个能撑起门面的男人。只要她活着一天,就不能把自己的位置拱手让人。至于那些惦记着进入潘府享福的小妖精,必须不得好死!
潘夫人一把推开纳银,大步向着紫苏儿走去。
紫苏儿只觉得自己眼前一暗,整个人便被潘夫人那伟岸的身影笼罩住。潘夫人一把扯住紫苏儿的衣领,竟其整个人都提溜了起来。
妓院里的护院毕竟只是一群乌合之众,平时对付几个逛窑子不给银子的人,那是绰绰有余,但与潘家的护院对上,就好比胳膊与大腿,没几个回合,便都被拍到地上去了。要说这潘家护院,也绝非等闲。潘太守是个软蛋,但年轻那会儿也曾是个偏偏少年郎,不然怎会入了潘夫人的眼?潘夫人的娘家大有来头。她的亲爹曾是位将军,如今虽然不再领兵打仗,却高居刺史之位,是潘太守的上峰。潘夫人的爹,送给她的这些护卫,都是见过血的人。若非他们觉得,这事不过是女人们后院争宠,无需大动干戈,妓院里的那些护院怕是早就身首异处了。
此时,“娇红倚绿阁”里一片狼藉。紫苏儿被潘夫人提溜着脚不沾地,吓得花容失色,尖叫道:“放开我!放开我!潘大人……啊!”
潘夫人一巴掌拍在紫苏儿的脸上,冷笑道:“还敢叫那个怂货?!你以为,你叫他来,他就会救你?我今天,就当着他的面,打死你,他都不敢放一个屁,你信是不信?”
二楼,胡颜吐出的瓜子皮飘落到潘家护院的头上。两名护院目露凶光,抬头望去,却见二楼处竟还有人在看热闹!那女子一身紫色勾银边的衣裳,懒懒地趴在栏杆处,磕着瓜子,随口吐着瓜子皮。那些皮飘飘洒洒落在众护院的头上。就像,下雪。
潘家护卫都是久经沙场之人,哪儿容得别人在自己头上吐瓜子皮?但他们见二楼处趴着的胡颜却眉眼不俗、气质非凡,一边暗自猜测她的身份,一边挪动脚步,让开了一些位置,仍由那些瓜子皮一片接着一片地飞落。
紫苏儿知道今天遇见了硬茬,只希望曲南一和白子戚都快点儿出现,否则她怕是要遭大难。她捂着脸,转头四顾,在一片狼藉中,一眼便看见了胡颜。以及,出现在胡颜身后的曲南一和潘太守。
紫苏儿眸光一闪,喊道:“胡姑娘,救我!我怀了大人的孩子!”
紫苏儿的本意是想说,她怀了曲南一的孩子,但她这话一出口,却一下子戳到潘夫人的逆鳞上,令她再次误会了。
潘夫人抬眸,看向胡颜,微微一愣,暗道:好一个风华绝代的人物!随即,她冷笑一声,大声喝问道:“你要管她的事?”
胡颜吐掉口中的瓜子皮,漫不经心地问:“她是谁?”
潘夫人朗声一笑,一拳头砸在紫苏儿的腹部,猖狂道:“如此,便饶不了你了!”
紫苏儿抖了抖,好半天都没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一行血,在她的双腿间缓缓滑出,滴落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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