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颜回到县衙后院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到处是红彤彤的灯笼,将整个县衙后院照亮。
一株株寒梅装点着院子,混合着食物的香气,既有四分九天仙女的高傲,又有六分温柔妇人的馨香。院子里衣香鬓影,环佩叮当,小丫头们都在忙着准备晚饭。
曲南一站在门口,亲自为她打开了大门。
曲南一摸了摸自己的脸,道:“本还偷偷开心,觉得这番热闹定会博你欢喜。谁想,竟让你将我忽略得如此彻底。”
胡颜回过神,看向曲南一。
曲南一身披黑色大氅,落了一层清雪。他脸上的胡茬已经剃了干净,头发也梳理整齐。他就站在那里,穿着宝蓝色的衣袍,满脸的盈盈笑意。
曲南一一把攥住胡颜冰凉的小手,一手揉了揉她的脸,打趣道:“怎么?没见过本官这种玉树临风、惊才绝艳的美男子?看傻了?呵呵……”
他低低地笑着,一边将她往屋里拉,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瞧你冻得可怜样,就好像一只小花猫。也就我不嫌弃你,大过年的捡回家。你说你,让搜侯告诉我,说你天黑后会回来,我心里焦急,恨不得将太阳射下来,让你早回家。你呀你,下次再出去,给个回来的时辰。你若到点不回,我就贴告示抓逃妻。”
曲南一将胡颜拉进屋内,一回头,却发现她的目光有些呆滞。
曲南一微愣,转过身,面对着胡颜,轻轻拥着她的腰肢,柔声呢喃道:“怎么了?不会是出去一趟,又被哪个年轻力壮的小公狐狸,迷了魂吧?”
胡颜抬头,望着曲南一不语。只是那双眼,仿若盛了水,在轻轻晃动,让人心疼。
曲南一在心里轻叹一声,将胡颜抱进怀中,闭上眼,用手抚摸着她的银色长发。安慰的话,他会说,却不能说。
胡颜攥紧曲南一的衣襟,缓和了一下情绪,开口道:“我很喜欢。”
曲南一微愣,心跳开始狂跳。他以为……她这个样子,是因为白子戚,不想,竟是因为看见了他的心意。胡颜啊胡颜…… 你才是那个能挖走人心的小妖精啊。
曲南一的唇角勾起,沙哑道:“喜欢就好。”
胡颜抬头,看向曲南一。
曲南一垂眸,看向胡颜。
二人相视一笑。
胡颜道:“曲南一,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许不要我。”
曲南一正色道:“你要我,我定不负你。你不要我,我死皮赖脸也会黏着你。”
胡颜望着曲南一的脸,认真地看着、看着,突然就笑了。她说:“甚好。”
曲南一绽放出璀璨耀眼的笑颜,捏了捏胡颜的脸,道:“今天过年,你再不醒,我可就要大刑伺候了。”
胡颜知道,自己让这个男人担心了。她捏了捏曲南一的手,沙哑道:“别练胆儿了。我又饿又渴又冷。”
曲南一的眸子眨了眨,逗弄道:“我有口水。”说着,就要去亲胡颜。
胡颜一巴掌拍在曲南一的嘴巴上,嫌恶道:“起开!”
曲南一非但不恼,反而盈盈地笑着,在胡颜的手心落下一吻,然后走到几前,为胡颜倒了杯温水:“先喝口,暖暖,我们马上吃饭。”
胡颜道:“我要沐浴。”
曲南一摇头道:“你后背有伤。”
胡颜道:“已经结痂了。”她能感觉到,伤口很痒。她的复原能力,在失去处-女-身后,变得越发惊人。不,应该说,自从她由一个老女孩变成女人后,但凡有鲜血滋养,她的复原能力就会变得格外惊人。
胡颜的视线落在曲南一的手腕上,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包裹伤口的白布带,沙哑道:“喂我喝血了?”虽是问句,内心却是肯定的。
曲南一轻笑一声,抱住胡颜,让她依靠在自己的怀里,抚摸着她的脸颊,柔声道:“你一个嘴贱心狠的女人,装什么慈悲善良?就算我割肉给你,你也应该嫌恶地问,洗没洗干净?然后高傲地点评,此肉有些腥!呵……这才是我们睥睨天下的大祭司。阿颜,你这么温柔善感,让本青天有些不习惯呀。”
胡颜一口咬在曲南一的胸口。
曲南一感慨道:“幸好我不用给娃儿喂奶,不然娃儿一准儿会问,爹爹爹爹,你的奶上怎么有牙龈?谁和宝宝抢奶喝?”
曲南一学着小娃儿奶声奶气的声音,终是逗笑了胡颜。
曲南一的一颗心,放下了一点点。
胡颜松开了牙齿,横了曲南一一眼,道:“去打水。”
曲南一揉了一把胡颜的长发,恋恋不舍地唤人打水沐浴。
自从王厨娘荣升为王管家,那是干劲儿十足,将县衙后院搭理得井井有条。
胡颜昏睡这几天,她一直派人留着火,烧着热水,就怕人突然醒了要用热水还得现准备。这不,曲南一一开口,那边就抬着热气腾腾的浴桶来了。
隔着屏风,胡颜退下亵裤亵衣,坐进浴桶里,揉搓了一把脸后,望向屏风那边的曲南一,有些纳闷,这人竟没趁着自己脱衣服的时候冲进来,着实有些怪异。
她将自己沉入水里,半晌,钻出水面,趴在浴桶上,道:“南一,帮我擦擦后背。”
曲南一含含糊糊地应道:“嗯嗯……”人却没动。
胡颜回头看去。
曲南一脱下大氅,绕过屏风走了进来,看样子没什么异样,但在她看见胡颜的一瞬间,鼻血再次流淌而下。他忙掏出帕子,捂住鼻子,用力擦了擦,待血止住,这才来到胡颜身边,挽起袖子,抓过一块白布,蹲下,轻轻擦拭着胡颜的后背,感慨道:“这血流得有些可惜了。”
胡颜的唇角抽搐了两下,喃喃道:“怎么?你还想给我喝了不成?”
曲南一呵呵一笑,没有搭话。
胡颜本想问问司韶在哪儿,燕凡尘怎么样了,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经历这些后,若她还不能管住自己的嘴,这张嘴就真的应该缝上了。她目前,能做到的,只是在一个男人面前,闭口不提另一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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