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尘后院里,柳恒拦下胡颜,道:“胡姑娘,请稍等片刻。”
胡颜挑眉,暗道:有人敢拦我,却已经身首异处。你这是练胆呢?
柳恒略显不自然地道:“里面正在施救,请胡姑娘先去厅堂里喝杯茶水。”
胡颜突然出手,袭向柳恒。
柳恒一边向后闪躲,一边出手拦着胡颜,道:“胡姑娘息怒,主子就会被救治,还请姑娘稍安勿住……”
胡颜一脚踹在柳恒胸口,骂道:“安你爹个腿!”
柳恒被踹倒地,整个人都不好了。他万万没想到,看似高冷的胡姑娘,竟会出口伤人。不但出口伤人,这一脚也着实厉害。哎呦,好痛!
胡颜一抖衣袍,伸手推门。
就在这时,忽闻屋里传出异样的声音,好似一名女子拼命忍着的低吟。
胡颜收回手,然后…… 一脚踹开房门。
房间里,肖茹手持匕首,立在燕凡尘的床边。鲜血从她的小臂上流淌而出,在裙子上蜿蜒成一条红河。
小丫头粉黛正含着眼泪,扯着手帕,要往肖茹的手臂上按。
七彩一手搀扶起燕凡尘的后腰,一手端着药丸,正要往燕凡尘的嘴里喂。那碗的边缘,有滴落的鲜红血迹。
胡颜的这一脚,成功吸引了三个人的视线。
一直昏昏沉沉的燕凡尘突然睁开眼睛,就像在沙漠中行走的人,遇见清澈的水源,整个人都为止疯狂。他一把捧过药碗,就要大口饮用。
胡颜不知具体情况,却不想让燕凡尘乱喝人血。她直接出手,从燕凡尘的手中夺过漂浮着血的药碗,凑到鼻子下闻了闻。
七彩回过神,惊喜道:“胡姑娘?”
燕凡尘突然扑向胡颜,要去抓那药碗。
胡颜将手臂向后挪了挪,躲开了燕凡尘的偷袭。
不想,燕凡尘竟然一把扯过了肖茹,捧着她流血的小臂,便大口吸吮起来。那不管不顾的样子,着实有些骇人。
司韶、曲南一和肖县令,分前后脚进入房间,看见得便是这么一幕。
肖茹见有人来,立刻扭开头,扯了幕篱戴在头上。
肖县令怒发冲冠,喝道:“你个无耻之徒,竟敢轻薄本官的女儿!你给本官放手!”他气得不行,竟要扑上去揍燕凡尘。
曲南一拉住肖县令,道:“稍安勿躁。”
胡颜皱眉,上前一步,一把扯开肖茹。
肖茹惊呼一声,摔倒在地上。
燕凡尘目露凶光,恶狠狠地瞪向胡颜。
胡颜垂眸看着燕凡尘,目光镇定,波澜不惊。她这幅样子,与急着赶来时完全不同。
燕凡尘在胡颜清冷的目光中渐渐恢复了理智,他缓缓眨动着眼睛,散掉那些戾气,冲着胡颜虚弱地一笑,唤了声:“宝宝……”
胡颜伸出手,擦掉他唇边地血迹,抬头看向七彩,冷声道:“怎么回事儿?说清楚。”
七彩知道这是女主子,于是恭敬道:“主子病倒后,一直昏昏沉沉。我为主子诊脉,发现主子除了风寒之症,并没有其它不妥之处。为了以防万一,又请了其他大夫,为主子诊治,也没查出什么。中午,主子醒来,说要见姑娘,便派韩拓去请。后来,肖姑娘来了,说主子曾救过她性命,特送来一颗百年人参。下午时,主子昏昏沉沉喊着渴,喂水却不喝。主子随手一推,将杯子打碎。肖小姐去捡茶杯,割破了手指,主子…… 主子就抓了过来。肖小姐躲到外间去,主子才消停下来,又陷入昏昏沉沉中。后来,我们又请了一位大夫。那大夫说,公子这种异症,他曾听说过。说是闻血而动,定是渴望喝血。只要在血里加上黄连,让他喝下,知道那血并不好喝,就会放弃这个念头,慢慢好转。”
七彩伸出手碗,上面缠着一层白布条。她道:“我放血给主子,他却不喝。所以…… ”看向肖茹,感激道,“还是肖小姐说,她可以试试。主子果然对肖小姐的血感兴趣,只是刚才胡姑娘突然进来,七彩没来得及喂主子喝那参了黄连的血。主子刚喝了两口肖姑娘的血,不知道还…… 还会不会惦记。”
胡颜垂眸看向燕凡尘,他竟然又睡着了。只不过,他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紧皱,不停地摇着头。偶尔,他的鼻子会扇动两下,含含糊糊地喊着渴;偶尔,他的眼皮会颤抖几下,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在屋子里寻找着肖茹的身影;偶尔,他会突然坐起身,扑向肖茹,吓得肖茹尖叫连连。
胡颜直接点了燕凡尘的昏穴,屋子里终于变得静悄悄了。
七彩不忍心,道:“胡姑娘,你这样点了主子昏睡穴,会让他经脉受阻。主子的身体本就弱,这样怕是不行。”
肖茹垂泪道:“这可如何是好?还是解开燕公子的穴道,哪怕…… 哪怕要喝上我几口血,也没有关系。”
七彩看向肖茹,觉得她虽然柔弱,但真是重情重义的好女子。再看向一脸淡然的胡颜,觉得她太过薄凉,心中不免有了几分责怪之意。
肖县令怒道:“胡闹!你赶快和我回去!”说着,就要去扯肖茹。
肖茹往后一躲,哽咽道:“爹爹,女儿与燕公子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定是要等他醒来,给女儿一个说法的。”
肖县令怒道:“胡闹!你这是治病救人,实乃大善,怎能算是肌肤之亲?!”他可不想将女儿嫁给一个戏子!就算燕凡尘现在腰缠万贯,也改不了他曾是下九流的事实。再者,士农工商,他现在还是下九流!
肖茹凄婉道:“爹爹不要逼女儿。女儿虽是弱女子,却也知道贞洁何等重要。燕公子既然……既然那样对茹儿,想必定然会给茹儿一个说法。若他不同意迎娶茹儿,茹儿就一头碰死!”
肖县令傻了。双手颤抖,说不出话来。他这次来,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那老道算得实在是太准了!想到老道,肖县令看向了胡颜,发现她身上穿的道袍,竟和老道一抹一样。这……是何故?
胡颜扫了肖茹一眼,并没有表态,而是问司韶:“可看出凡尘是怎么回事儿?”
司韶走到床边,突然低下头,在燕凡尘的嘴唇上闻了闻。
旁人看不见细节,还以为他突然亲了燕凡尘一口。
肖县令的眸子瞪了瞪,两眼一翻,险些昏厥。这一天天的,他受得刺激太大了!
司韶直起腰,皱眉道:“他气息混乱,神识游离,先安神,再说。”
肖茹忙追问道:“如何安神?”
胡颜直接道:“你出去。”
肖茹戴着幕篱,虽看不清表情,但却令人觉得她在痛苦。尤其是,她一手捂着鲜血淋淋的伤口,瘦弱单薄的身体摇摇欲坠,任谁看了,都会心生不忍。
粉黛忙搀扶住肖茹,对胡颜嚷嚷道:“你这人好没道理,凭什么赶我家小姐走?!你是谁啊,在这里吆五喝六的!”
胡颜本不想搭理这么个小丫头,但粉黛见胡颜不语,以为她怕了自己。她有心在主子面前表忠心,当即接着道:“你瞧你,满头的银发,指不定多大的年纪,怎就看不明白,我家小姐是来报恩的?你…… 啊!”
司韶一甩银鞭,直接卷了粉黛,撞开窗户,扔出窗外。那动作,实在是潇洒至极,毫不怜香惜玉。
肖茹被吓到了,锁着肩膀不敢说话。她捂着自己的伤口,挪到了肖县令的身后。她怕司韶突然将她卷起,扔出去。这样,她一定会丢掉性命的。
肖县令也怕红眼睛的司韶,却强撑着,对肖茹道:“你受伤了,就别在这里添乱,回去休息吧。”
肖茹声音娇柔,却十分固执。她道:“无论如何,女儿也要等燕公子醒来,给女儿一个说法。”
肖县令看向曲南一,一脸的为难。
曲南一看了眼胡颜,对肖县令道:“去门口等,也是一样的。阿颜不开心,本官也会不开心的。”
肖县令突然有些迷茫,搞不清那银发女子到底是何身份。不过,以他多年的为官经验,大概能看得出,那银发女子才是这里能说上句之人。
肖县令在织花县里,是个牛逼人物,但在这**县,他还真说不上话。且不说这是曲南一的地盘,就说这些牛鬼蛇神,一个个儿都目中无他,便知这水有多深。
肖县令低声对肖茹道:“出去吧。”
肖茹点了点头,走出了房间。
被点了昏睡穴的司韶却突然变得躁动不安,好似梦魇,不停抽搐着身体。
七彩急道:“怎么会这样?为何会这样?!”她看向胡颜,想让她拿个主意。
胡颜伸出手,触摸着燕凡尘的额头,一边用食指绘画着,一边吟唱起复杂难懂的词调儿。然,无用。她的能力在破身的那一刻,被收回了。
胡颜将手贴在燕凡尘的胸口,将内力输进去,却使得他更加躁动不安。
胡颜用指甲划开自己的手指,将其探入燕凡尘的口中。
燕凡尘立刻含住胡颜的手指,用力吸吮着。但那味道显然不对,他皱眉,松开了嘴。
胡颜发出一声轻笑,道:“还挺挑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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