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姑娘一副扭扭捏捏的模样,被前面打扮花枝招展的妇人牵着走。
李夫人听见这声音便迎了出来,“哟,他崔婶子来了!快屋里坐,屋里坐。”
“甭客气,这不是快过年嘛,带我大侄女儿来串串门!燕儿,快给李叔李婶儿拜个年!”
“李叔过年好,李婶儿过年好!”小姑娘甜甜地打了声招呼便又躲在了崔婶子身后。
她身穿着红夹袄,乌黑的头发绑成两条大辫子垂在两侧,脸蛋儿红扑扑的,大眼睛也是水汪汪。
李夫人一看便觉得十分讨喜,更加热情回应,“好好好,来,这是李婶儿给你的压岁钱!拿着!”
小姑娘害羞地看了崔婶子一眼,在她的示意下接过,连声道谢。
李观鱼站在一旁就跟看戏一样。
那崔婶子是临县有名的媒婆,只要有她在地方那肯定是喜事连天。今日他一回来崔婶子就带个小姑娘上门,什么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令他无语的是,她娘竟然连压岁钱都给人家准备好了,却没顾得上通知他……
“爹,这是咋回事?”那边李夫人招呼着崔婶子和小姑娘进门,李观鱼便拉过老爹低声问着。
“咳,你这年纪也老大不小,该成个家了。你娘找了临县最好的媒婆想给你说门亲事儿呢。你瞧着那姑娘咋样?还中意不?”
“你们咋自作主张不和我说一声呢?”
说起成亲,李观鱼瞬间便想到了乌兰图雅那张眉目如画的俏脸。
崔婶子带来的姑娘的确不错,可他心里已经有人了啊,虽然还不知道结果如何,但说好要一起努力,他回家便说了亲算怎么一回事?
“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给你找媳妇儿还不乐意?”
“不是不乐意,我……算了算了,让人在里面等着不好,进去再说吧。”
房间里,李夫人连做饭都顾不上,拉着小姑娘的手一会儿问东一会儿问西,就差没把人家祖宗十八代都打听出来。
小姑娘虽是腼腆羞涩,对李夫人却是有问必答,声音柔柔的让人听着就欢喜。
李夫人一看儿子进来了,连忙道:“鱼儿啊!娘的锅好像烧糊了!你快来看看!”等走到外面,她压低声音道:“咋样儿子,这姑娘无论生辰八字还有属相与你都是天作之合,家里只有这么个闺女宠着,也省事儿的很,就是娘担心她不会照顾你……不过也没啥,娘不也是和你爹成亲后才学的这些!”
瞧着娘亲眼睛里都闪着亮光,李观鱼真是不忍心让她失望,更不能告诉他自己有心上人了,还是高高在上的郡主。只能无奈叹息着,“娘,我这可是和宫里签了契约的,圆明园那么大,指不定多长时间修完,现在定下亲事不是害了人家姑娘吗?这事儿先搁下吧,等我真干完活了再说。”
“可你已经不小了啊!别个像你这般大,娃娃都满街跑了!”
“我爹还是二十来岁娶的您呢!他要提早成家哪里遇到这样貌美如花的大美人?好了娘,您就别担心了,您儿子我就算晚一点找媳妇儿又怎么样?继承了李夫人的美貌,我李观鱼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说不定还能娶个公主回来呢!”
“就知道贫嘴!”李夫人笑着拍了儿子一下,看了一眼里屋,为难地开口道:“你崔婶子都将姑娘带来了,可咋整?这事儿闹的……”
“没事娘,我来说,你先做饭吧,留人家吃口饭再走。”
李夫人点了点头,李观鱼又重新回到了里屋。
那小姑娘一看就是对李观鱼有意思,他一进来便害羞地低下头。
李观鱼本想丑化自己把姑娘吓跑,然而他是进了皇宫没啥事,爹娘肯定要遭受指指点点。
想了想,李观鱼决定还是和小姑娘实话实说,“大妹子,我回来就是过个年,初八就得进宫了,这一去又不知多久才能回来,或许一年,或许两年,三年五载也说不定。你这白白的大好光阴都用来等我,李观鱼实属不忍。”
“小鱼儿哥哥……”小姑娘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带着委屈,这已经是摆明拒绝她了吧?
“咋?你小子是没瞧上我们燕儿?”崔婶子心直口快直接说了出来。
“不是不是!燕儿妹妹人美心善,谁见了都喜欢!就是我在皇宫出不来,真是怕委屈了她……”
“行了!从你刚才磨磨唧唧不进屋我就看出来你的意思!李婶儿!这亲事可是你让我说的,怎么着啊?”
李夫人连忙跑进屋,双手在围裙上蹭了蹭,递上一个荷包,“崔婶子真是不好意思,我也是刚刚知道这混小子和朝廷签了什么契约。不过您放心,该给的辛苦钱儿一分都不会少您的!”
崔婶子一把拽过荷包,颠了颠也还算满意,但装腔作势还要拿大一下,“这十里八香谁不知道我崔玉梅做媒说一个成一个!你让我带着姑娘来,我也带了!传出去对我们燕儿也不好啊!”
这是又要银子呢,李观鱼忙掏出一锭银子放在崔婶子手上,笑着道:“是我李观鱼不好,崔婶子别责备我爹我娘,也别污了燕儿妹妹的名声。没准儿我以后从宫里出来还有求着婶子的地方,您就别气了。”
娘诶!一锭银子啊!
崔婶子眼里放光,哪还顾得上生气,刚才还是喋喋不休,现在却是无比乖顺。饭是没留下来吃,却欢欢喜喜地走了,唯独那小姑娘却是一百个不愿意也不敢说,临走还眼泪汪汪地不住看着李观鱼……
“你这熊孩子!一锭银子都舍得往出送!”李老石看着那锭银子这个心疼哟。
“嘿嘿爹娘,就当花钱消灾了,崔婶子那张刀子嘴,要不让她乐呵,指不定把咱编排成啥样。”
李老石想想也是,只能就当做花钱消灾了。
李夫人其实很喜欢那姑娘,但儿子相不中,她也不想强迫,收起了恋恋不舍便埋头进了灶房……
大年三十除夕夜,锣鼓喧天鞭炮响。五彩斑斓的烟火将布满繁星的夜空妆点的越发绚烂。孔明灯做点缀,随风四处飘散,将黑暗衬得犹如白昼。
尽管料峭严寒,银装素裹,却无法阻止孩子们提着小花灯四处疯闹。
按照李家惯例,除夕这天谁也不准出去,一家人必须围坐在一起吃顿守岁饺子,吃完以后为了防止太晚睡着,便把李老石自己动手雕刻的马吊牌拿出来。
每每这个时候迪哥儿和阿飞都会准时来报道,今年也不例外,带着给师父拜年的贺礼,人家三口饺子还没吃完,阿飞就把马吊牌摆出来。
这也算是李老石唯一允许儿子和徒弟们一项不务正业的游戏,人手不够他也会下场摸几把牌。
一大家子乐乐呵呵便将这个除夕夜守过去了,天都亮了却没人喊停,阿飞输了银子是越输越想往回捞,李观鱼赢了银子就想赢的更多,最后还是李老石熬不住了,大年初一的卯时三刻牌局才散。
送走迪哥儿和阿飞,李观鱼回屋睡了个天昏地暗,睡醒之后大年初一都过去了。
初二、初三跟着娘亲回了趟姥家,初四初五初六又开始忙着串门拜年,等李观鱼闲下来的时候都已经初七了。
李夫人恋恋不舍地帮着李观鱼打着包袱,该带的不该带的都往包袱里面装。
“娘啊,宫里什么都有,什么都发,就算拿着也带不进去,上次入宫过行监处的时候别人乱七八糟的东西全扔掉,我就带了件衣服和工具,人就让我进了。”
“是吗?那这……吃的也不行吗?”
李夫人准备了各种酱肉、小菜,还包了一大锅肉包子准备给李观鱼带上。
李观鱼本想说不行,但娘亲忙活了好几日才做出来的,他不忍拒绝,便笑着道:“吃的应该可以,就是包子太多了,明儿个迪哥儿和阿飞来给他们也带点。”
“嗯,娘就是为你们准备的。儿啊,你在皇宫万事都要小心知道吗?千万不能像在家中这般任性鲁莽,若是冲撞了哪位贵人,娘可咋办啊!”说着说着,李夫人又忍不住抹起眼泪。
“你呀你,儿子是去皇宫干活儿的,不会遇到什么贵人,别哭了。”李老石坐在一旁裹着烟袋子,本就心烦被妻子一哭更加闹心。
“你还说!儿子为啥去皇宫你还不知道!”
李夫人平日很温柔,发起脾气来李老石也会害怕,况且他的确是心里有愧,便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爹啊娘啊,皇宫真没你们想的那么可怕,好人多了去了,我不和你们说了嘛,管事公公很得意我,派活都派那最清闲的,你们就放心吧!等儿子找到了宝贝,想方设法都会及早回来。你们还是祈祷那宝贝快点现身……”
有了李观鱼的安抚,老两口虽然不放心,却也没有办法,忍不住又唠叨到半夜,才放儿子去休息。
李观鱼躺在床上,竟然有些兴奋的睡不着,是因为宝石吗?似乎不是……脑海中闪过一张笑脸,只觉得那双明眸比宝石还要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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