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苏钺的这次模拟打底,傍晚韦昌明第一次的录制就显得有些波澜不惊了。苏钺也坐在观众席上全程参与了韦昌明的这次录制,这次韦昌明使用的教案底稿就是苏钺今天讲的那些东西,现场效果依然很好,甚至因为观众人数的原因,掌声和笑声都比苏钺模拟录制的时候要热烈很多。
平心而论,依照苏钺的年纪,讲课时使用的“帅哥”、“美眉”这样的笑点显得就有些老气了,只不过当时的观众都没料到会有人在电视讲座栏目中使用这样的语言而产生了很好的效果。而韦昌明四五十岁的年纪使用这样的笑点倒是和他的身份反差更大,效果也更好。
录制结束,韦昌明依然不太满意。因为使用的是苏钺临时教案的原因,韦昌明讲起来语速快不到哪里去,算是边想边说,和苏钺上午时候的滔滔不绝有些差异,不过到更像另一个世界易教授的那种风格了。
对此,苏钺安慰他说,语速慢倒更显得讲述的东西是深思熟虑的结果,你看看电视上那些领导和新闻发言人,哪一个不是将语速放到很慢?韦昌明闻言大笑。
第二天一早,苏钺依然被齐鲁卫视的人堵了房门,只能改签了回京城的车票。
这次的事由是《闯关东》的剧本。
《闯关东》这部戏剧本大纲由苏钺提供,齐鲁卫视找人丰富剧情,完成故事创作。苏钺也占了个编剧的名字,而且是第一编剧——这是合同中要求的。原本苏钺也是可以独立完成这部戏的创作的,但当时和慕橙光讨论的时候电光石火之间就做出了放弃的决定。原因在于,这种年代戏完全不同于《亮剑》和《士兵突击》,《亮剑》的创作你可以说自己家有长辈是这部戏的主人公原型,《士兵突击》你可以说自己有从军经历,但《闯关东》这样的与重大历史事件有关的史诗级的年代戏,一说是一个二十多岁的京城年轻人创作的,给人的第一感觉必然是先天不足,因为苏钺的人生阅历真的撑不起这部戏的故事。所以只能忍痛割爱,把故事大纲拿了出来。齐鲁卫视找的编剧是齐鲁琴岛人,名叫端木石,是一个非常著名的当代作家。当时拿到苏钺口述的录音后,创作激情爆发,马上决定接手这部戏的后续创作,并带领自己的助手和学生开始了采风。现在端木石采风结束,将在今天下午抵达泉城,和齐鲁卫视的人商讨剧本的事情。恰好苏钺也在,慕橙光就把苏钺留了下来。
苏钺知道了缘由,自然不可能放过和端木石交流的机会,就答应多留一天。因为端木石是下午才到,慕橙光又把陈晨留给了苏钺,让他陪着苏钺逛一逛泉城。
跑到大明湖畔寻找夏雨荷的苏钺自然不知道,原本慕橙光口中今天下午才能到的端木石现在就坐在慕橙光的办公室里面,而慕橙光撒谎的原因,也和这位端木老师忽然提出的一个要求有关系。
“端木老师,咱们是老相识了,当时签订的合同也通知您了,现在反悔,恐怕不太好吧?”慕橙光刚刚把苏钺从隔壁的电视大厦请出去游玩,火急火燎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和端木石谈判。
“我不是反悔。”端木石坐在慕橙光面前,表情非常严肃,“只是这部戏真的对我意义非凡!”
“可是,您也清楚,我们齐鲁卫视和人家天极传媒签订的合同就要求了,大纲的提供者必须是第一编剧,您现在提出这个要求,我很难办啊!”慕橙光揉着自己的额头,感觉非常头痛。他不明白一直淡泊名利的端木石为什么会忽然提出这么一个非分的要求。
“我这是为这部戏负责!”端木石道,“我不知道那个苏钺到底从哪里找来的这个故事,当时我第一次听到录音的时候,只是觉得这个故事挺好,很有看头罢了。可是在采风的过程中我发现,这个故事中的人物、情节非常符合那个年代那个群体的特征。特别是其中的一些情节,甚至在闯关东的老人口中都是有据可查的!这绝不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可以创作的东西!如果坐实了苏钺作为这部戏的第一编剧,是对这部戏的不负责任!”
“可您这是毫无根据的怀疑!”慕橙光抱怨道,“难道您真的没听说过苏钺的名字?”
“听说过!”端木石点头道,“我也知道以前曾经有人怀疑过他,他也证明了自己。可是这部戏不一样!这部戏绝对是史诗级的,如果没有真正接触过那个群体的人,是不可能写出这样的故事的!”
“我就不明白了,让苏钺作为第一编剧真的会很糟糕?您一直是个不图名利的人,这次怎么……”
“我这不是争名夺利!”端木石气恼地打断了慕橙光的话,“老慕,我们认识的时间不短了吧?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慕橙光目瞪口呆。今天一大早就接到了端木石打给他的电话,说要到齐鲁卫视商谈《闯关东》剧本的事情。慕橙光一想苏钺正好在泉城,连饭都没吃,急急忙忙赶到了电视台,正想着去接苏钺过来的功夫,端木石已经到了。而慕橙光的这位老朋友一见面就质疑把苏钺作为这部戏的第一编剧是不是合适,慕橙光生怕他和苏钺碰面就会撞出火花,赶紧找了个借口先把苏钺留下来,又从电视台附近支出去,才回来继续应付端木石。可是看刚才端木石义正言辞的表现,似乎和自己想象的有些偏差啊!而且,似乎端木石从一开始就是在质疑,而并没有真的提出非要做第一编剧的要求,所谓的“非分之想”,似乎一直是自己想当然的产物。
“那你给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慕橙光从抽屉里拿了半包烟,丢了一支给端木石。
“老慕,我跟你说,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梗概的时候,只是觉得值得一写,并没有太多的想法。这些天我从齐鲁到东三省,走访了不少当年闯关东的亲历者和他们的亲属、后辈。跟他们交流后发现,这个我一直忽视的、发生在我们这片故土的故事,其实非常有搞头。这个故事大体的情节其实已经非常丰满了,但如果我不是听到了那段录音,自己还想不起写这个东西来。你说说,我这么大的岁数了,比那个苏钺年纪要大一倍,又是土生土长的齐鲁人,我都没想到这样的故事,那个小年轻真的是生而知之不成?刚才我也说了,这个故事中许多的情节其实是真的有据可循,甚至有老人就是当年某些事情的亲历者或旁观者。而这故事中涉及到的人物、情感,如果没有丰富的人生阅历,恐怕根本搞不出来。”端木石点着了烟,在淡淡的烟雾中低声说道。
“这个故事有多好我很清楚。”慕橙光也点了一根烟,“可是我不太明白的是,你为什么非要揪着第一编剧这件事儿不放。”
端木石苦笑了一下:“你还是不信我。这么说吧,我不是非要争这个第一编剧。那个苏钺,他写的《射雕英雄传》的小说也好,《亮剑》和《士兵突击》的电视剧也好,甚至他写的那些歌也好,其实我都相信这是他这个年纪的人可以写出来的东西。但是《闯关东》不一样,这部戏如果没有几十年的人生阅历和广泛的走访采风,很难搞出来,这是我这几十年经验得出的结论。我不想让他做第一编剧,并不是想要争名夺利,而是真的担着心呢。要是我们这部戏播了,忽然有人跳出来,说这部戏是抄袭的,岂不是毁了齐鲁卫视的牌子?而且,那个苏钺,我其实听说过很多传闻,就怕这个京城的青年不知轻重缓急,以为自己可以搞定一切。如果这个故事的梗概真的不是他的,多少也能让他避避嫌。”
“你就不怕自己砸了锅?”慕橙光听明白了端木石的意思,心中一松,也有了开玩笑的心思了。
“这把老骨头了。”端木石笑着摇了摇头,“说真的,这个苏钺,是我这些年看到的为数不多能让我看到眼里的年轻人,关于他的传言我也听过不少,似乎是和上面有些私人的关系。可是正是因为这样,我怕年轻人不知道轻重,毁了这样一个人物。”
“可是你这些还是怀疑,没有切实的证据。”慕橙光笑着道。见端木石又想说话,就摇了摇手,继续道:“端木啊,关于这个人的评价,现在有很多的说法。要按照我们这个年纪的人来看呢,年轻人发迹太快,难免头重脚轻。可是如果你真的和这个年轻人见一面、聊一聊,就会发现他的粉丝中有一个非常中肯的评价,那就是不要用普通人的眼光去看待天才。你不相信有生而知之者,我可以告诉你,如果有,恐怕苏钺就会是其中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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