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婧在电话中告诉了苏钺,她的节目登台是在春晚开始后的一个小时左右,也就是晚上的九点钟左右,所以过了八点五十,电视前的三个人就不在说话了,而是安安静静等着郭婧登台。
《挥着翅膀的女孩》这首歌在另一个世界也在经历了整整一年的火爆之后登上了央视春晚的舞台。那时候的另一个世界的春晚还没有那么多批评的声音,那一年的春晚也有许多让人念念不忘的作品,比如小品王“忽悠三部曲”的最终章,比如震撼心灵的千手观音舞蹈……当然,还有当年最流行的杀马特造型。当年演唱这首歌曲的港区女歌手就是一头杀马特造型的长发,坐在一张悬吊在空中、用一对翅膀装饰的椅子上演唱了这首歌。
郭婧的造型自然不会是杀马特,虽然苏钺在知道春晚节目组选了这首歌的时候曾经有某个瞬间稍微想象了一下……
纯白的拖地长裙,乌黑的头发柔顺地披在身后,没有一丝多余的打扮和装饰,简单却不失隆重,哪怕苏钺在过去的一年里对这副容貌谙熟于心,却依然免不了在第一眼见到屏幕上的那个女孩的时候有一瞬间的失神。
《挥着翅膀的女孩》这首歌在另一个世界原本是一首英文歌词的广告歌,后来被分别填上粤语和国语歌词,由同一位女歌手演唱。这首歌的国语版让这位港区女歌手的影响力从港台真正扩散到了内地,在极短的时间内到了家喻户晓的程度。而在那个时期,内地乐坛风格堪称混乱,既有一年多以前《一生有你》、《在他乡》这样的民谣金曲的余韵,也有才华横溢的未来宝岛天王靠着饶舌、rap、中国风以及一首又一首或思想深刻或感情至深的歌曲圈占着属于他的地盘。而最大的搅局者则来自那些爱大米的老鼠、缠缠绵绵翩翩飞的两只蝴蝶、爱上羊的狼等等神奇的动物,而这些动物则真正开启了一个名叫“网络歌曲”的著名流派,后来催生了论斤称的爱情、有毒的香水、伤不起的辣妹、不堪回味的那一夜、依偎在别人胸前的小三等等让人“耳熟能详”、“口水肆意”的东西,这些东西再往后发展,又开启了一个“全民伴舞时代”,全国各地自发组建起了一支又一支“六十五岁以上组舞蹈俱乐部”,某种程度上引发了关于究竟是“老人变坏了”还是“坏人变老了”的全民大讨论,堪称意义重大、影响深远……
在这些或好或坏不一而足的音乐作品中,《挥着翅膀的女孩》这首歌不仅仅旋律优美,歌词同样具有积极向上的精神内涵。一个懵懂的女孩从一段感情中学会坚强、学会感恩,变得成熟。苏钺并不了解郭婧小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性格,但这一年的相处中可以很明显地感受到这个姑娘骨子里的坚强和内心的乐观。她演唱这首歌曲比另一个世界的那位歌手显得更加自信,也更有感染力。原本春晚的节目里,这样的歌唱类节目并不太受重视,但苏钺在电视机前都可以很明显感受到现场的气氛很不一样。这并非苏钺的错觉或者心理因素的影响,看看电视上的镜头安排就知道了,郭婧身后一对伴舞的舞蹈演员一个特写镜头都没能得到,只能在镜头拉远的时候才能看到一鳞半爪的舞蹈动作——这在之前一个小时的直播中可从来没这样过!
这首歌在春晚的舞台上自然不能像在专辑里面或演唱会中一样,把整首歌一点不差的全部唱完。导演组截取了整首歌里面相对完整的部分,并进行了适当的重新编曲,让整首歌变得稍微短小了一些,这种做法在现场演出中非常常见,甚至某些情况下只截取副歌部分的事情也并非没有,两分钟之后,这首歌便在郭婧深情款款的“因为你都在”中结束了,而紧接着响起的下一首歌的伴奏苏钺同样熟悉——那是原本写给郭婧,最终却被张兰“截胡”的《女人花》!
而转身向后走的郭婧也并未下台,而是牵起了从后台缓步向前的张兰的手,重新转回了身。
“我有花一朵,种在我心中,含苞待放意悠悠……”
苏钺从来没有听过张兰唱歌,尽管张兰在这个世界是体制内非常著名的歌唱演员,作品众多,他也从来没想起来去听一听自己这位“丈母娘”的作品。印象中张兰总是笑语晏晏,和邻居大妈一样平易近人,如今她在台上一张嘴,苏钺猛地便感受到了张兰那深厚的功底。而张兰在台上的表现也让苏钺明白了郭婧那种似乎与生俱来的舞台魅力究竟出自何处。
舞台上的娘俩几乎是相同的表现——同样的微笑、同样的眼神,甚至连脚下的步子都一样。苏钺之前见过郭婧在阿比盖尔演唱会和楚凉飞演唱会上的表现,与之前的那两次相比,春晚舞台上的郭婧明显更加自信。而随着歌曲的改变,刚才演唱《挥着翅膀的女孩》的那个乐观却又有些小懵懂的女孩子瞬间变成了一个孤芳自赏高高在上的女神风范。而在郭婧的旁边,张兰比自己年轻的女儿更加有风范,这首歌曲里面的微微的无奈和淡淡的寂寞以及深沉的沧桑表现得尤为明显。
苏钺倒是有些别的感想。
刚才郭婧演唱《挥着翅膀的女孩》的时候,年轻女孩那种挫折后学会坚强的表现非常明显,而等到和张兰共同演唱这首《女人花》的时候,因为年龄对比的差异,两代女性之间那种成长的关联性、血缘关系之间那种传承性表现得则非常突出。所谓言传身教,一个母亲对于女儿的影响在这样的一首歌中显露无疑。
张兰成名已久,但天极官方以及郭婧本人从来没有拿着张兰做过宣传,想来对于张兰和郭婧的母女关系绝大部分观众并不知晓。倒是在苏钺最开始在微博连载《那人那兔那些事儿》的漫画的时候,张兰转发过郭婧的微博,尽管苏钺知道不少娱乐记者会通过艺人微博关注的联系中寻觅到不少新闻,比如原本关系密切的两个人取关之类的,不过那时郭婧的第一张专辑尚未发表,想来注意到这一点的人应该并不多,而且张兰还有不少学生,会往母女关系方面联想的人就更少了。倒是这次春晚的共同演唱,《女人花》这首歌的词曲作者依然还是苏钺,大概明天就会有人开始寻觅这里面的蛛丝马迹。实际上仔细看看张兰和郭婧的长相大概就能得到两人之间有亲属关系这一点,更别提两人相似的舞台表现了。不过这样的事情顺其自然就好,张兰这样的体制内的文艺工作者毕竟和“放养”的娱乐圈不太一样。
苏钺抛开其他的念想,将注意力全部放到电视上的两个人身上。
如果说张兰的声音和演唱时表现出的情感代表的是一个母亲经过生活的打磨后表现出来的沧桑与岁月荣光琢磨后的温润,郭婧在这首歌曲里面表现出来的则是一个风华正茂的女孩在花朵般的年岁里青春飞扬的绽放。这并非是“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的牵强,而是一个年轻女孩对于未来的某种敬仰甚至是敬畏。但敬畏并不意味着畏缩不前,认清楚了未来的路上的坎坷,才能更好的走将来的路。如果说《挥着翅膀的女孩》是一个年轻的少女在生活中偶尔的挫折之后学会了一些东西,《女人花》则更像是明白了一个女人需要的坚守。一个飞翔在天眼望苍穹,另一个脚踏实地扎根生长悄然绽放。而苏钺如今作为郭婧身边非常重要的那个人,心中似乎有些东西正在悄然发生着改变。
岁月是个好东西,让人学会很多,却也让人失去很多。实际上岁月更像是一个店铺,时间拿来,生活的磨难或收获给你。
沉浸在歌声和思绪中的苏钺没有发现,郭老爷子听着听着,原本微笑的脸庞变得肃穆起来,浑浊的眼睛里似乎还有泪光闪动。等到电视里的母女俩唱完了这首歌下台之后,老爷子颤颤巍巍站起身来,强笑道:“我先回屋休息一会儿,待会儿大家都回来了再去叫我。今儿晚上我也和你们一起守岁!”
苏钺依然沉浸在刚才的歌声中,并没有注意老爷子语气中的奇怪之处。冯珂倒是留意到了,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也没敢问,扶着老爷子回屋了。
苏钺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转身看到冯珂帮老爷子关上了卧室的门,便笑着道:“我去把张阿姨和小婧接回来,冯叔在家照顾老爷子吧。”
冯珂点了点头,将自己的车钥匙递给了苏钺。苏钺也没推辞,伸手接过来便出门了,他的车没有通行证,上下山免不了检查。
卧室里,郭老爷子并没有休息,打开抽屉拿出一个镜框,抚着那张褪色的照片上一个穿着老式军装的女子微微叹了口气。
而在京城的另一个方向,一个中年人从除夕夜依然灯火辉煌的一栋略显陈旧的建筑中走了出来,一辆a6车停在他面前,有人帮他拉开了车门。他冲开门的年轻人笑了笑,顺手接过包,上了车。
“首长,您下来的刚好,似乎时间刚好到。”前面的司机笑着说道。而车载收音机里面正好传出郭婧的歌声。
车子平顺地从建筑前驶出,转了几个弯,上了京城除夕夜空旷的马路,收音机里面的歌声继续飘出来,中年人眯着眼睛听完了那首《女人花》,然后将目光转向了路旁悬挂着的红灯笼上,表情平静,嘴角却微微翘了起来,目光中却有些伤感。
“小刘,转个弯,去央视接她们。”
“好的首长。”司机并不意外,在下一个路口打了转向灯。
苏钺到了央视楼下给郭婧打电话。过了没一会儿,张兰和郭婧就一起出来了。
“怎么样?你在家看电视了吗?”两人刚一见面,郭婧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看了,和郭爷爷一起看的。”苏钺笑道,“你表现的不错,已经有张阿姨一半的水准了。”
“一边去!”郭婧嗔道。张兰站在旁边笑眯眯地听着,正说着,苏钺便听到张兰轻轻“咦”了一声。转头看去,一辆黑色的a6恰好停在三人身边。
郭恒辉从后座下来,笑道:“小钺过来了?早知道你来我就不过来了。”
“郭叔忙完了?”苏钺笑着招呼道。
“忙完了,大过年的也不消停。”郭恒辉笑着道,“上车的时候刚好从收音机里听到小婧的节目,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就顺道过来接她们娘俩。这样吧,你载着小婧,让你张阿姨坐我的车,天也不早了,咱们赶紧回家吃饺子去!”
“上车上车!”郭婧推着张兰上了郭恒辉的a6,调皮地冲郭恒辉眨了眨眼睛,转身拉开了苏钺的车门。
郭恒辉的车行驶在前面,苏钺驾车跟在后头。郭婧坐在旁边叽叽喳喳说着自己第一次登上春晚舞台的感想,一点不像平时表现的那般清冷。偶尔还会问一问这一句或者那一句有没有唱好、这个动作或者那个动作是不是恰当。这些详细到极点的细节苏钺一时半会儿哪里能记得住?不过这样的时候只要记得说好、记得称赞表扬就对了。
两个人正说着呢,郭婧的电话就响了起来。郭婧从包里掏出手机来看了看,就接通了电话。
“聪聪!你有没有回京城?”
“……”
“好辛苦啊,累不累?”
“……”
“是吗?你看了?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需要改进?”
“……”
电话应该是陈聪聪打来的。陈聪聪在拍《闯关东》,现在应该在东北。苏钺听郭婧打电话时也表现出那种非常兴奋的状态,忍不住笑了笑。
郭婧挂了陈聪聪的电话,还没把手机放好,便又响起了铃声。
“喂,小朱……”
苏钺笑着摇了摇头。登上春晚的舞台可不仅仅是郭婧一个人的荣幸,同样也是天极所有艺人的荣幸,这不,公司旗下的艺人一个接一个打电话过来,先问问登上春晚舞台是什么感受,顺便拜个年,一个电话要打五六分钟。
好不容易郭婧那边消停了,苏钺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苏钺瞄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号码,赶紧靠边停了下来。
电话是《舌尖上的中国》还留在东北的那支摄制组负责人打过来的,今天晚上他们会拍摄查干湖冬捕团队鱼把头家的年夜饭的场景,这也是《舌尖上的中国》第一季需要拍摄的最后一组镜头。
“苏总,打扰了。跟您汇报一下,我们组最后的素材已经拍摄完毕,通过网络上传到公司了。”
“辛苦了,你们现在在哪儿呢?赶紧找个地方好好吃一顿!回来给你们报销!”
“哈哈,我们还在王大爷家呢。王大爷把我们留下了,我们在他家吃完年夜饭一起和他们守岁!订的明天回京城的机票!”
“那也行,赶紧吃饭吧,我现在就去看看东西。”
“那行,老板,您看看如果哪里不合适再和我们说一声,我们想办法补!”
“好,赶紧吃饭吧!对了,春节快乐!”
“谢谢老板!也祝您新年快乐!”
挂了电话,苏钺转头对郭婧道:“给郭叔叔打个电话,让他在前面等一下,你先回家,我去趟公司。”
“还有事儿?”郭婧问道。
“《舌尖》的最后一个镜头回来了,我去看看,剪辑一下,明天晚上就要播出。”苏钺解释道。
郭婧笑了笑,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
“喂,爸,你们先回家吧,我和苏钺回趟公司有点儿事……嗯,应该不会太晚……不用等我们了……行,我知道了……嗯……您跟我妈说一声吧……”
“你别跟我回去了。”苏钺皱着眉头道,“大过年的,回家陪陪郭爷爷和叔叔阿姨。”
“走吧走吧,磨磨唧唧的!”郭婧笑着翻了个白眼。
苏钺只好摇了摇头,发动了车子。
其实东西并不复杂,两个人回了公司,不过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就搞定了。而关于这段镜头的旁白解说,也是之前根据摄制组传回来的鱼把头家的情况提前撰写并录制好的,整套画面剪辑好只有不到两分钟的时间,而为了这两分钟的镜头,付出的是许多人辛勤的汗水。
剪辑好这一段,整个《舌尖》第一季就算是全部制作完毕。不过现在王丽华恐怕没时间和苏钺谈这个节目,也只有明天给央视送过去了。
“走了!回家吃饺子去!”苏钺关了电脑,伸手把郭婧从旁边的座位上拽了起来——郭大小姐正在看的是《舌尖》已经制作完成的节目,苏钺刚才干活的时候就听到她肚子咕咕叫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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