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乔闻言,不由欣喜若狂,犹如经历了一场生死大劫,后怕之极,感激无比的深深向王君临一礼,说道:“多谢侯爷成全,学生感激不尽。”
说完,他生怕这位眼睛毒辣的年轻侯爷再次反悔,把破烂的被褥一扛,掩面就冲进了考院之中,心里拿定主意,这两日里断断然不能将身上衣服拆开,去看里面的夹层。”
“且慢!”就在这时,一名御史突然开口喊道。
一只脚已经跨入门内的房乔脸色骤变,一颗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上。
“侯爷,此人既然被发现夹带,按照规定当取消他考试资格。”那名御史向王君临抱拳一礼,理直气壮的大声说道。
王君临看了他一眼,隐约记得此人是出自关陇贵族于氏门阀,家里面有一个快要入土的老头是周隋两朝上柱国,而据他所知于家与越国公杨素是姻亲,两家向来同进共退。
王君临对于本身就对他抱有敌意,或者说本来就是敌人的人向来不客气,此时瞬间想明白对方的来历,冷冷的看了此人一眼,说了一个字:“滚!”
“你进去吧!”说完,王君临便不再理会这名于姓御史,而是对房乔又喊了一声,后者犹如大赦,以最快的速度跑进了考院。
“秦安侯!你……”这名于姓御史顿时脸色涨红一片,想说狠话,但又畏于王君临的凶名,一时不敢出口,这一下让王君临反而有些鄙视此人了,他本来还在琢磨各种说辞驳斥此人据理力争来着。
作为一名御史连说话勇气都没有,还当什么御史,这也证明了此人刚才出言阻止,并非是出于公心,而是出于自家与王君临敌对关系,想给王君临添堵。
“本官一定会弹劾你。”于姓御史最后咬牙说道,王君临却已经懒的看他。
有了刚才那个叫房乔的漏网之鱼,差役们检查的越加认真,扒衣服、拖鞋子,拆毛笔,摸被子等等,无师自通,这一下效果和刚才就大不一样了,没过多长时间,在考院的门口堆成了一座小山。
这样一来,那些排着队的考生中有不少人便偷偷的赶紧退了出去,将身上夹带的东西扔到考院背后的阴沟里。
礼部尚书周成言得到手下的汇报,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这边,对王君临客气的微微一礼,有些为难说道:“秦安侯,时辰不早了,这一个个检查的话,时间来不及了。”
旁边的礼部吏员与御史台的众位御史,以及考生们眼见堂堂一部尚书竟然对王君临率先行礼不说,说话竟然这般口气,不免被吓了一跳的同时,也有些疑惑纳闷。
周成言的官品比自己高了足足三级,王君临不敢托大,赶紧回礼,对方为何这般客气,他自然清楚,无非就是心虚或者有求于他而已。
心中冷笑一声,王君临抬头看了看,发现时间确实不早了,朗声对考院门口还有近半学生说道:“本官王君临,想来诸位也是听过。为免耽搁会试正时开始,后面的人便不再脱衣搜身。”
众考生闻言,有不少人顿时大喜。
王君临却冷哼一声,寒声说道:“你们自己把身上夹带的东西扔进这竹筐里,一概不咎,如果这两日考试之中被本官发现了,当心我让人把你扒光了挂在城门前面,让天下人都知道你们的斯文是何等模样。”
众生员心中大惧,想起这位的狠辣,没几个人敢报以侥幸。
没多久,众人各自老实鱼贯而入,至于还有没有那等想要冒险的学生,那是日后之事。
不再一一检查,速度顿时快不了少,不一会儿时间,考院门口就马上恢复清静,只留下满地臭鞋,无数纸屑,看上去倒有些凄惶。礼部的吏员赶紧安排人手打扫去,以迎接宫里开考的旨意,还要布置香案,一时间忙了个不亦乐乎。
众人一边忙碌着,一边想着这位毒将侯爷行事果然与一般大隋官员大不相同,若不理会那些夹带之事便罢了,哪有像今天这种查出来了,依然放行让考生进去考试的道理?不过,这毕竟是首次开科考试,一些规矩朝廷也处于摸索阶段,王君临作为主监,有这个权力。
王君临有些莫名的看着众人忙碌着,一边与身边的周成言说着话。周成言对王君临表现的格外亲热,说道:“秦安侯尽职尽责,本官事后一定会在陛下哪里替你请功。不过,秦安侯今日忙活了一早上,呆会儿旨意一到,祭拜先圣,鼓响开考后,不妨到里院中休息,这一应勘防琐碎小事,不妨交由下面的人处理。”
王君临笑着看了他一眼,摇头说道:“职司所在,呆会儿还要在考场里转悠,哪里有闲功夫。”
周成言眼神中闪过一道极为隐晦的冷光,轻声长笑一声,将王君临拒绝的尴尬掩饰过去,随便说了几句没有营养的话,便告辞去一边自己的位置上了。
半个时辰之后,圣旨未到,却是天子杨坚亲至,不过程序还是礼部之前议定好的,奉炮鸣,香案撒,院门闭,大隋首度科举秋试正式拉开了帷幕。
“王爱卿,不要让朕失望。”杨坚回宫前看着王君临,郑重说道。
王君临心中叹了口气,躬身说道:“陛下放心,臣一定会全力以赴。”
……
……
随着几声锣响,两名监门官威严肃重的带着一群杨坚特意从宫中派来的侍卫走了出来。刚刚走进考院,拥挤在考院里面的考生们渐渐的安静了下来,听着监门官的指挥,敛容正色的排起了队。
早在他们进入考院时,在门后的照壁上,贴着布告,注明不同地域、不同州郡的考生,在什么地方考试,又有吏人在旁边侯着引导。考生人数虽众,却一点也不见混乱。
不过在去自己考室之前,所有的考生被引到考院大殿之前的广场上。
高颍、周成言、王君临领着其下一众考官,立于大殿之前。祭拜大殿中所供奉孔子、墨子等至圣先师,这是高颍提议,得到了杨坚赞赏并同意,从而成为开考之前,必须走过的流程。
听着赞礼官的口令,王君临与数千人一起拜倒,屏声静息的向着‘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的孔圣人叩拜。
一拜,再拜。
王君临发现几乎所有的考生紧张、期待、担心、兴奋等各种各样的杂乱思绪,在一拜一起之间,为之一扫而空。不由心想,高颍此人果然是个能臣。
参拜过至圣先师,考院大殿前的广场上排得有些杂乱拥挤的三千多贡生,顿时土崩瓦解一般的四散而去。在胥吏的引导下,前往自己所在的考场。
三千人在考室门前慢慢的向前挪动,渐渐汇入考室之中,终于开始他们人生中最紧要的一个关头,若能顺利通过,那便是跃上了龙门,若是不行,只能黯然回乡,准备下一次不知还有没有的科举考试。
这一折一返,不知会消磨掉多少人的青春年华,更有那等倔傲之辈,一旦落第之后,不肯、不敢或羞于归乡,颓败者有之,浪荡者有之,甚至自杀者有之,但更多的消失得无影无踪。
虽然是第一次科举,但大隋正统已经深入人心,考生们对朝廷和皇帝陛下充满了信任,认为只要自己有才之士,必然会高中金榜。
此乃历朝历代从未有过的国之大典,也是这些士子的生死战场。只是这个战场一部分在场上光明之处,也有一部分在场下阴暗之角。
……
……
“见过高公。”入了大堂,王君临向坐在正中的高颍行了一礼,中规中矩的说道:“院门已闭,无高公和周大人,以及晚辈三人手令,不得再开,此时院中各州郡县的学子已经拿到了试卷,开始做题了,负责送吃食用水入内的角门处,由御史台的王大人和礼部刘大人各自带三名胥史共同把守。”
高颍看着下方的这位年轻的秦安侯,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心想那位虫老不是说三天之后便会病发,怎么今天到了第三天,这一位看起来毫无异样。
心中疑惑闪过,高颍的脸上却一脸长者的和蔼样子,微笑道:“秦安侯辛苦了。”
说完,也不等王君临客气回话,这位大隋一代名相便叹了口气,一脸肃然的对天抱拳一礼,郑重说道:“开科取士,是为国择良材,关乎我大隋国势社稷,不可不慎,诸位大人各自用心些吧。”
随着高颍的发话,考院之中的各色官员们都各归其职,一股严肃而紧张的气氛悄然无息地弥漫在考院中的每个角落里。
所有人都知道,当今皇帝陛下对于此次科举的重视,有高颍和王君临这两位厉害人物坐镇,貌似没有人敢大意。
王君临离开高颍用来休息的大堂,走进最大的一个考室,看着一个个隔开的小隔间,心想在狗舍猪圈一般的小房间里考试,的确是个悲剧,更何况要持续数日时间,吃喝拉撒睡皆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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