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胖子安四方到了城主府求见,果然很快就被一个漂亮少女接引进了内堂,印证了猜想——薛牧派卓青青出来,就是让他们认出来,有意让他们来找他。
见薛牧坐在主位上悠然品茶,卓青青就站在他身后,像是保护。安四方上前行了个下属礼:“属下安四方见过上峰。”
薛牧是一城之主,安四方是一郡总捕,类似于市区区长和市公安局长的关系,在这层上两人平级。问题在于,薛牧兜里那块金牌代表省厅,实打实的成为安四方的上峰。
薛牧离座而起,亲手扶着安四方坐到椅子上,笑道:“自家人哪来什么上峰不上峰,薛某在京时,没少听宣侯提起安总捕。”
其实他压根没听过,只是结合当初影翼的情报和今天的见闻,很容易猜出安四方是宣哲一系的人,与宣哲一起从自然门分裂而出的一支嫡系。
虽然安四方必然得到过姬青原的暗中密令,不可能真听自己的,但最基本的指令还是能够在面上遵行,另一角度看,安四方听宣哲的也胜过听皇帝的,这里还有几分操作余地……
“威肃侯说了,薛城主是他所敬之人,让属下多向薛城主请益。”安四方接过薛牧亲卫妹子递上的茶,星月宗弟子的丽色让他眼睛不由亮了亮,又很快遮掩下去:“前几天属下便来拜见城主了,有个漂亮小姑娘说城主远来,身体不适,不见外客……”
越说越是几分羡慕的模样,这薛牧连关门拒客和这端茶递水,都是用的星月宗妖女小姑娘,漂亮清秀不提,修为还不低。
现在侍立身后警惕地盯着他的那位卓青青更是了得,曾经做的是超级魔宗的分舵之主,修行约莫在萦魂境界的归灵巅峰,差一线就是江湖上最顶级的化蕴。这等高手可不是大白菜,放到江湖上也是雄霸一方的帮主级人物了。这等人物居然做个亲卫,贴身侍立,这就是姬无用那种大有机会做太子的皇子都没有这等待遇,毕竟高手自有傲气,很难轻易给权贵呼来喝去。
就算重金聘得这等侍卫,多半也是个歪瓜裂枣的男人。人家卓青青却是年纪不足三十的少妇,成熟妖娆,更兼常年接触青楼管理,眉宇间不经意的便是风韵撩人。
别的不提,这薛牧的艳福真是足以让任何人称羡。
薛牧看这胖子的神情便大约猜到他在想什么,暗道这也是个被安逸的生活腐化了的强者,心中颇有几分唏嘘。他前几天不见客,自然是在研究灵州的情况,以免冒失。如今大约有了底,便笑道:“薛某修行低下,以致行路染恙,让安总捕见笑了。不知此前找薛某何事?”
安四方收回打量美女的眼神,从怀里摸出两块木牌,递给薛牧,笑道:“这是夏侯总捕吩咐的……《江湖新秀谱》发行不足旬日,已经再版了三十余次,印刷近百万份,京师以及周边地域的收益首次汇总,这是星月宗二成份子的分红。”
薛牧一愣,这夏侯荻怎么做事这么急?谁有不到旬日就分红的啊,不说按年分,你好歹让全国风行之后,第一个月的总收益再分啊……他想了想,忽然懂了:“夏侯荻这是又有事问我吧?先给点甜头尝尝?”
安四方笑道:“果然瞒不过城主。夏侯总捕的意思是何时做《江湖新秀谱》的第二期,问城主的意见,这是其一。”
“第二期早了点,问我意见那就是等下个月再说。还有呢?”
“其二,《江山绝色谱》也已经发行,反响比新秀谱还热烈。夏侯总捕在考虑日后之事,她说新秀可以良莠不齐,美人却不能歪瓜裂枣,越往后越是难选。其实总捕头已经开始筛选下一期人选了,说是人选纷纭,选谁都很难服众,不知薛城主有什么建议……”
薛牧越发赞赏夏侯荻,真是用心在做事的人:“以我之见,绝色谱不需要做成长期期刊,发行几期之后,可以宣称天下美人尽在其中,合起来发行一份总榜即可,那时候说不定还可以搞个排名之类的噱头玩玩,十大美人之类的。”
安四方显然对这些没什么研究,便笑道:“属下记下了。”
“还有么?”
“其三,夏侯总捕问,第一期的新秀事迹发行后,这些人又做了新的大事,如何补充?例如风烈阳刚刚火烧玄天宗,此事不入新秀谱总觉得差了点什么,是再版的时候添加么?”
薛牧沉思片刻,摇了摇头:“不妥,各版内容差异,会导致下一期没人看重初版了,积压着等再版……而且始终有新事儿,怎么添得完?”
“那是另外发行增刊?还是在下一期对前一期做些补遗?”
薛牧笑了起来:“夏侯荻考虑了很多呀?居然能考虑到增刊和补遗,真是让我意外。”
安四方笑道:“夏侯总捕对六扇门殚精竭虑,兢兢业业,这点大伙儿都看在眼里,服气。”
这样的演变确实是薛牧早前没有想到的,所以说一件事在不同的水土会有不同的发展,需要随着实际操作过程中发现的问题逐步完善,他有现代的见识也不可能把此世的演变全部预计完整。倒是夏侯荻能够举一反三想到这么多东西,让他很是刮目相看。
他也不是没听过酸话,什么新秀谱创意不过如此,就算星月宗内部都有一点点这类声音,可薛牧可以肯定,真遇到变化时让这些人来出主意,却多半瞠目结舌,远不如夏侯荻真正用心在思考。长此以往,或许她真不需要自己教了,可能会做得比自己还完善。
薛牧仔细思量了很久,才道:“下期做往期补遗,比增刊好。刊物太多太乱不是好事,下期补遗,反倒有种时效新闻的跟踪感,更能形成黏性,让民众追着看每一期。此事可以形成惯例。”
安四方用心记下,笑道:“那属下就如此回复总捕了。这些分红还请城主收下。”
薛牧这才拿起那东西,却是两面小木牌,木牌是用不易损毁的特殊木料做成,做工很精致,正面刻着“大周银庄”字样,背面是“黄金千两”“黄金五百两”这样的标记,也就是说这京师以及周边地区十天的二成分红,高达一千五百两黄金,比抢劫还快,怪不得夏侯荻这么快都想做第二期了,实在是收益让她欣喜若狂了吧。
不过薛牧此刻不在意数额,他在意的是这牌子本身。这是取款凭证,也就是这世界的大额银票……薛牧反复翻来覆去的看,陷入了沉吟。
防伪手段应该是有,只是一时看不出在哪。关键是没有身份记认,任何人都可以凭牌取钱。此外仅限京师的特定银庄,不能异地使用……这是银行极其初始的形态。
见薛牧居然在牌子上久久沉吟不语,安四方摸不着头脑,还是开启了新的话题:“城主与猛虎门有旧?”
薛牧醒过神来,随口回答:“那倒是没有,但宣侯的颜面不能不保。”
安四方怔了怔,眯起眼睛:“那炎阳宗……”
薛牧随意道:“炎阳宗是炎阳宗,星月宗是星月宗,只要他们一天不认是我星月宗附属宗门,我为何要为他们考虑太多?”
安四方心中一动。
几乎所有人都在猜测薛牧上任的第一把火会怎么烧,可谁都没想过居然是打算捅向炎阳宗?炎阳宗自从被薛清秋揍服之后,好歹面上还是和星月宗一家人,至今双方门下都还常用师兄妹的称呼呢,这把火烧得未免有些诡异了,薛牧肯定另有真意。
他不便多问,反正“公证”的皮球已经踢给城主了,夏侯荻交办的事也办完了,他无事一身轻,便起身笑道:“近日陵光县有牲畜失踪案,地方一筹莫展,报到郡上。属下职责所在,就不打扰城主休息了。”
薛牧也不在意,他只管灵州一城,下辖县不是他的事,便端茶道:“安总捕有事尽管去忙。”
目送安四方离去,卓青青低头附耳道:“公子真要对付炎阳宗?”
薛牧沉吟着,喃喃自语:“是也不是……可惜了,我的知识面不足,对金融货币所知实在太浅了,竟是毫无思绪……希望这个濮翔能给我带来一些启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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