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青青知道薛牧说的是真心话,真得不能再真了。可落在萧轻芜耳朵里那显然又是自谦,若说他不慈悲,那他为什么要帮自己实现理想?
可怜薛牧想说自己不是色狼,少女非要当他是色狼,这回想说自己不是好人,少女偏偏把他当成了圣人。连带着之前的色狼判定都消失了,这么伟大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是色狼,真要那么好色,这一路有多少机会要了自己,他都没做啊!
少女心情激荡,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表达自己的偶像崇拜之心,只能看见她起伏的胸膛,波澜壮阔。
卓青青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酸溜溜地来了一句:“我说萧姑娘,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你会写吗?”
萧轻芜愣在那里。
薛牧倒是无所谓地摆摆手:“不要紧,萧姑娘所学渊源得很,真要说起文字水平估计比我好多了。讲故事不难,难的是无声无息地传递思想。反正多看几篇,自己练练,自然慢慢也就会了。但是萧姑娘……”
“啊?啊……薛总管请说。”
“你想要的降低药物成本,惠及大众,这无论从医者意识还是从药物研究上,全都是漫长的工程,更不是一朝一夕,至少如今我没有主意。而写文这种事儿见效极慢,并且也需要长年累月躲屋子里,看上去对你的处境没有任何改善。”
萧轻芜沉默片刻,低声道:“薛总管让我看见了一线希望,轻芜有了为之存在的意义,这已经足够。”
“至少不会抑郁轻生了对不对?”
萧轻芜露出一抹笑意:“是的。可能薛总管想要任意施为,轻芜此时还不肯了。不知薛总管是不是有些后悔?”
薛牧偏了偏头,看着她的笑容。
这姑娘很难得笑,一直都是忧郁范儿,这回一抹轻笑,带了些促狭的味道,看上去犹如一朵弱梅在墙边悄悄绽放,恬静之中又有点俏皮。
很美。
无愧于绝色谱之选,夏侯荻的眼光真不错。
他收回目光,悠然起身,随手把吃剩的鱼骨头甩进了海里:“我薛牧见到了星月生辉,见到了铁剑花开,见到了冰融雪化,如今又见弱梅轻绽,暗香徐来。这世间至美,薛牧独见**,何悔之有?”
“走吧,回程!”
…………
三人出海是昨天中午,回到鹭州是下午。不过一日一夜多一些,真有种千里江陵一日还的感觉,旁人甚至都没怎么察觉薛牧消失了一天。
更不知道薛牧见到了此世最邪恶的东西,心中留下了一层阴翳。
对邪煞的消息更慎重的不是薛牧,而是夤夜。她听了薛牧的见闻,整个人都蹦了起来,皱着小脸蛋来来回回踱了好半天,醒过神来第一件事就是开启星罗阵,向薛清秋通报。
然后被薛清秋骂了一顿,说她不保护薛牧,竟敢让薛牧自己面对此世最可怕的东西。
夤夜委屈巴巴地交接了通话权,让薛牧自己去说。
“安啦,很轻松的,那玩意被我克制得很。”
“万物生克有其限度,水可灭火,但一杯水可灭不了焚山烈焰,只能反被蒸发。”薛清秋在那边冷冷道:“别仗着你不知哪来的一点天道之气就瞎折腾,若真遇上邪煞大聚,单独一鼎都镇不住,何况于你!”
“因果鼎脚下,哪来的大聚可能。”薛牧才不怕她骂呢,笑嘻嘻道:“好啦,不是应该高兴我们找到了星忘石矿么?还是富矿,彻底解决了我们的难题。这样,你让濮翔带人来一趟,这边买矿和开采的相关事宜让他统筹负责一下,别人做这些事都不擅长,我也不擅长。”
“行吧行吧。”薛清秋拿他没办法,只能道:“我让他快马加鞭,尽早到。”
“秦无夜和千雪到灵州了么?”
“刚到不久,和梦岚对接着呢,你有什么要交代的么?”
“该交代的交代完了,让她们实际操作中有什么变故或者新思路,随时跟我沟通吧。”
“行。”薛清秋犹豫片刻,还是低叹道:“薛牧,你要照顾好自己,危险的地方不要自己去。你不在我视野……我总担心你出事。”
薛牧柔声道:“好啦,我知道了。你才要保重自己才对。”
薛清秋嗔道:“你姐姐我天下无敌,不同于你这只弱鸡,能有什么要保重的?”
薛牧笑道:“我鸡现在可不弱了。”
“去你的!”
结束通话,夤夜在一旁抽着鼻子:“为什么爸爸应付这个恶女人这么容易。”
“因为她不舍得骂爸爸啊。”薛牧抱起夤夜走出星罗阵:“就像爸爸舍不得骂夤夜一样。”
“胡说,爸爸会打我屁股。”
“你又不是没打过我的。”
“咯咯……爸爸的屁股软软的。”
“呸,你个小东西!”
父女俩一路笑闹着走到院子里,就看到一群妹子闹哄哄地闯了进来,看到薛牧,领头的黎晓瑞眼睛一亮,扑通扑通跑了上去,作势要哭:“哇,公子我们不干了啦!”
薛牧哭笑不得:“怎么了?你们不是做记者做得很开心么?谁欺负你们啦?”
“你看我的脸!”
薛牧细看过去,果然到处乌漆抹黑的都是墨汁,夤夜看了拍掌笑:“喵喵喵,小瑞瑞是小黑猫!”
黎晓瑞跳脚:“师叔小心我揍你!”
夤夜吐舌头:“略略略~”
薛牧看了一圈妹子,个个黑着脸摩拳擦掌要揍夤夜,不由忍俊不禁道:“怎么全都沾了一脸?”
黎晓瑞真快哭了:“从第一天起就没断过,天天花猫一样回家,这一手拿本子一手拿笔,还要拿墨汁瓶,我们没有那么多手啊!这活儿干不下去了啦!”
薛牧敲了敲脑袋。
这事儿真是他的不对了。最早自己开始写文的时候,就曾经考虑过搞出硬笔来取代毛笔,但一来自己对这事不内行,二来那时候事情团团乱,没心思放这儿做研究,便暂时搁置。时间一过就彻底忘了,反而自己都开始习惯性地用毛笔。
既然要发展文娱和传媒,毛笔的效率显然跟不上时代了,必须发展硬笔,而且是刻不容缓的要务了。
这世界神机门什么科学都能搞,偏偏不搞文化类的研究,也是蛋疼。薛牧对这块是真的不内行,他知道铅笔是石墨做的,但怎么做完全没个概念,就连这世界产不产石墨都不清楚呢。至于鹅毛笔沾墨,那没写几个字就要重新沾,效果还不如毛笔呢。
他沉吟良久,问道:“你们画眉用的什么?”
妹子们都愣了一阵,黎晓瑞小心翼翼地答道:“用石黛研磨成粉,加水调和……这玩意、这玩意是颜料啊。”
“能烧制成硬条么?”
“应该可以吧。”
“如果精制成硬细条,能写字么?”
“能吧,不过很容易断啊,没啥用。”
“外面裹上软木呢?”
“咦……”黎晓瑞两眼发直地想了一阵,犹豫道:“好像可以尝试一下哈,公子稍待,我们找眉黛作坊试一下。”
“可以的,我有更好的方法。”薛牧转头看去,却是萧轻芜倚在房门边,轻声道:“以石黛粉和凝脂水调和,晾干即成墨玉状硬块,若于纸上留痕,颜色深浓。我药王谷师姐妹常用来画细眉,比平常石黛更易控制线条,且不会侵坏肌肤。”
薛牧眨巴眨巴眼睛。医者除了团队奶妈功效之外,某种程度上是不是可以视为兼职炼金术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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