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业,从雄哥的旺角那种油水区,调到港岛这种沙漠区,有没有心中觉得不习惯?”蓝刚把香烟递给赵文业一支,朝对方问道。
赵文业是今日才从九龙旺角差馆正式调来港岛中环差馆向蓝刚报道的,之前是在颜雄的地头做军装散仔,如今已经换上了便装,调到刚刚晋升的蓝刚身边做事,虽然是第一日调来,但是蓝刚与赵文业之前已经见过几次面,赵文业调来港岛,也是颜雄和蓝刚两个人之前安排的结果,旺角区龙蛇混杂,相对而言,港岛则要环境稍好些,而且港岛鬼佬多,赵文业背靠宋天耀,不缺钱打点,在港岛更容易靠钱打通鬼佬门路晋升,所以颜雄和蓝刚商量之后,才把赵文业安排来了港岛蓝刚的身边
“沙展……”听到蓝刚问话,赵文业忙不迭接过香烟,用了一个新的名称来称呼蓝刚。
“沙你老味。”蓝刚低头自己把香烟点燃:“叫无头哥或者刚哥就可以,下次记住,沙展这个称呼不是乱叫嘅,不是自己人,见到我要叫沙展,你是潮州自己人,当然不用这么生疏。”
“无头哥,港岛怎么会是沙漠区?有钱人都住在港岛嘛。”赵文业自己划着火柴点燃香烟,对蓝刚不解的问道。
蓝刚坐在自己办公室的转椅上,打了个哈欠:“就是有钱人同鬼佬都住港岛,治安一定要好才行,黄赌毒那些自然就收敛些,免得鬼佬觉得他们治理香港太失败,黄赌毒收敛,油水自然不如旺角那种地区,所以叫沙漠区。不讲那么多,我也是刚刚晋升,你调来港岛,就先跟在我身边做事,不过宋先生是你表哥,也许几年后你就坐到我头上,我朝你敬礼也说不定,命这种事很难说的清楚,你第一日来,老规矩,安排场大龙凤讨个好彩头。”
对赵文业说完,蓝刚朝门外喊了一声:“阿发!”
“咩事呀无头哥?”外面很快一个便衣推开门探头进来。
蓝刚指了一下赵文业:“阿业,刚刚从旺角调来,你等下带他去安排场大龙凤,讨个好彩头,顺便让附近那些人知道,以后我有事不能出面,阿业的话就是我的话。”
“大龙凤?”叫阿发的便衣怔了怔:“无头哥,安排边个的场?”
“就是在后巷三楼那家新开张的鸦片馆好啦?”蓝刚想了想:“蒲他老母,我虽然没有差佬雄那么不讲情面,但是我地盘开鸦片馆,请柬都不送一张,管他是边个的场,这次就是给他向我示好的机会。”
“收到,那我带阿业和几个兄弟赶过去。”听完蓝刚的吩咐,阿发招呼着赵文业走了出去。
赵文业虽然没有插嘴,但是在旺角差馆做了几个月的军装,已经知道大龙凤是什么意思,大龙凤之前是一个粤剧戏班的名字,在香港很有名,演的戏剧场场精彩,一票难求,发展到后来,大龙凤也就成为了人们口中好戏的代名词。
而在警队内,大龙凤,就代表着新人报道或者晋升时,做场好戏给所有人看。
不过一般大龙凤都是最少像蓝刚那样,从两条柴坐到沙展,才够被上司开口做场大龙凤,自己一个普通军装转成便衣,职衔都未发生变化,按规矩讲,其实完全没有资格。
唯一能让蓝刚开口叫人帮自己做场大龙凤的原因,恐怕就是自己有个表哥叫宋天耀。
阿发叫了几个便衣,与赵文业一起走出差馆,熟门熟路的走进一条小巷,阿发边走边对赵文业指着一处后巷木质楼梯上站立吸烟的两个人介绍道:“阿业,港岛的黄赌毒生意不同九龙那样大张旗鼓,路边开店铺挂招牌,在鬼佬眼皮下,多少要收敛些,看到楼梯上那两个做天文台(望风)的家伙没有?只要有人做天文台,就代表附近有这种生意。”
说话的同时,阿发已经把警官证别在衬衫上,带着赵文业等人沿着楼梯走了上去,那两个望风的人打量了两眼几个人别着的警官证,却没有吭声,任由阿发等人与他们擦肩而过,进了鸦片馆。
等进了鸦片馆内,外面大间随意搭建的几张所谓烟床,有几个枯瘦如柴,穷鬼扮相的人正在点着烟灯打烟泡,阿发立在门口开口叫道:
“边个是老板?”
一个人影从靠着墙角的一处烟床上坐起身,嘴巴还不忘先对着烟枪吸了两口,这才下床落地,趿拉着鞋子走到阿发面前陪着笑脸::“我是,我是,阿sir有什么吩咐?”
“替死鬼滚开,真正的老板是边个?是不是差人不登门,就觉得在中环开鸦片馆合法呀?”阿发把凑过来的烟鬼推开,继续叫道。
“刚刚开张还不够十日,阿sir,就算是打点你们也要等开够一个月,赚足打点你们的钱。”
一处小间的门被推开,顶着颗光头,和群英陈泰的头马铁头苏从里面懒洋洋的走了出来,用手揉搓着自己的光头,不阴不阳的开口说道。
阿发瞪着铁头苏:“开鸦片馆合法咩?不需要拜码头呀?蒲你阿姆,你哪个字头嘅。”
“算啦,是我有错在先,阿sir大人大量,每人拿五块钱去饮茶,算是我的心意,我是和群英的铁头苏。”铁头苏说着话就从口袋里取出一叠散钞,按照阿发赵文业几个人的人数,数出了三十块,递给阿发。
阿发却没有接这笔钱:“铁头苏是吧?你省省吧,看你新开张,又没有派帖子,钱就不收你的,不过无头哥说要借你的场,今日搞一出大龙凤。”
铁头苏的眼睛随着阿发的话说完,马上就瞪圆,捏着三十块的右手用力攥紧:“借我的场搞大龙凤?你昏头呀?他又不是我契弟,我干嘛帮他?蒲你老母!不想晚上回家被丢火水,就拿着三十块乖乖走人!不要戳在这里坏我的生意!”
“你的生意开张,一直未有去差馆打招呼。”阿发看到对方翻脸,也有些胆怯,说话的声音降低了几分。
整个香港,唯一一处够胆和江湖人彻底翻脸的,如今只有九龙旺角差馆一家,那是颜雄恩威并施打出来的局面,无论是哪个字头的江湖人,在旺角这块地面上揾水,必须要按颜雄的规矩来,其他地区差馆虽然也都想学颜雄,但是仍然处于有心无力的状态,并不是随便一个差佬都有颜雄那种栽赃陷害江湖人,完全不眨眼的魄力。
阿发和几个便衣虽然有些胆怯,但是却忘了走在最后的赵文业,他可是跟在颜雄身边横行旺角数月的角色。
赵文业从黄竹坑警校出来被分派到旺角差馆做军装时,颜雄已经把旺角地盘上的江湖人揉圆捏扁,赵文业在旺角差馆的几个月军装生涯,见惯了旺角差馆的差佬对江湖人趾高气扬的态度,不要说颜雄,就算是旺角差馆一个普通的军装散仔,走在路上巡逻,江湖人当面遇到也要赔笑脸。
此时看到阿发一个侦缉队便衣,居然因为铁头苏威胁淋火水就胆怯的声音降了几度,赵文业先是不解的看了阿发一眼,然后从旁边上前一步站到铁头苏的面前,似笑非笑的朝对方开口问道:
“你是老板?”
“是我。”铁头苏打量了一下赵文业说道:“怎么?想淋火水呀?”
赵文业一个标准的拔枪动作,举枪在手,对着铁头苏的大腿没有丝毫犹豫就扣动了扳机!啪的一声枪响,铁头苏还未回过神来,腿上已经鲜血涌出!
“等下打电话去旺角差馆,让跃哥安排人帮忙送十箱鸦片送来,旺角差馆的鸦片存货够多。到时再请些报社记者来拍照留影登报,就说这间鸦片馆的老板是最近鸦片大案的幕后主谋,被警方抓获。”赵文业对已经吓傻的阿发说起栽赃陷害,语气平静的就好像是说起家长里短一样。
等对阿发说完,赵文业又看向已经歪斜着摔倒的铁头苏:“不想帮忙做大龙凤,那就假戏真做,淋火水是吧?和群英是吧?那么威风,你不如去做港督好啦?”
赵文业在旺角差馆只是个军装,可是身边长期打交道的却是颜雄,阿伟,阿跃这些知道他是宋天耀表弟身份的便衣头目,对旺角差馆的行事作风早就了解,此时自己调来港岛,居然马上就碰到个不开眼的江湖人?
跟在颜雄身边这么久,赵文业别的没有学到,但是对付江湖人的心狠手辣,栽赃陷害种种手段却学到了十成十。
他始终记得颜雄对手下便衣说过的一番话:差佬手里的枪,普通人不能打,有钱人不敢打,如果连江湖人也不打,那留着它做什么用?
颜雄当然没有教过他这些,但是先是入字头,后做差佬的赵文业却早已经在环境的熏陶下无师自通。
此时枪声响起,鸦片馆内除了铁头苏抱着中枪的大腿在地上惨哼,其余人鸦雀无声,阿发脸上的汗都渗了出来,新来的便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狠辣人物?一言不合就开枪伤人?
不止他震惊,恐怕当初把赵文业交给颜雄关照的宋天耀,如果知道赵文业几个月的旺角差馆工作经历,就变成了如今这幅模样,恐怕震惊表情不会比他少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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