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r,昨晚到凌晨,西环和群英,和安乐两个黑社会帮派出现了多次大规模械斗,死伤严重,港岛区新任总探长黎民佑的报告已经呈到您的桌前。”
“sir,保安科接劳工处打来电话求租,建造业工会今天早上就有大批工人跑去劳工处罢工游行,堵塞交通,目前人数大概有六七百人,劳工处希望保安科能安排人手过去劝离或者驱散他们,保安科把电话转给了警队办公室,让警队安排人手去驱散示威的工人。”
“sir,警队政治部在您进来前六分钟打来电话问您是否到达办公室,并且送来一份文件。”
香港警队总部办公室内,中国名麦景陶的警务处长邓肯-麦金塔刚刚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就听到自己的助理翻开手里的记事本对自己汇报昨晚以及今天的工作安排。
他是个中国通,早年在新加坡担任警务处长时就与当地华人打过太多交道,汉语可以说是他的第二语言,甚至各地方言,诸如粤语,闽语,客家话等等都能说上几句。
“什么时候连两个黑帮械斗这种小事都需要通知我,那些该死的中国人,死多少我才不在乎,让黎民佑把事情处理干净,这种小事都处理不好,刘福把他提拔上来难道是嫌自己被我骂的次数太少,我……”麦景陶表情轻松的敲了下桌面,用娴熟的中文骂着,随手打开黎民佑那份报告,嘴里嘶的一下吸了口冷气:“那个混蛋……死亡七十八人,重伤致残者两百三十一人?中国人在香港打第三次世界大战吗?!黎民佑是不是觉得港岛区总探长的位置不舒服,需要去找个僻静角落冷静下!这种报告怎么可能是真的,驳回去,告诉他,把伤亡人数想清楚之后再公布,别让我再看到这种骇人的数字,我心肠很软,见不得太多伤亡。还有,告诉那个混蛋,如果我在报纸上,尤其是英文报纸上读到这个新闻,或者港督府,布政司的那些大人物也听说了这件事,我就对外宣布,黎民佑身为警务人员,勾结黑帮,扰乱社会治安,他就是想被调去守乡下都不可能,最好的下场就是去监狱度过下半生!就这样告诉他!”
“yessir!”
把黎民佑的报告好像垃圾一样从桌上丢出去,麦景陶不耐烦的拿起第二份报告,嘴里抱怨着:“我早上的好心情都因为这份报告毁了,我女儿今早可是亲自帮我做了煎蛋……安排两百名到三百名警员?劳工处是不是认为警察都很闲,随时为了劳工处待命?只有一百人,让冲锋队那些印度人赶过去抓人,我喜欢印度人,因为印度人从不会在乎中国穷鬼要干什么,不听劝阻就直接抓回去,让他们的家属去警署领人……”
“sir,战后重新归队的印度籍警员半月前就已经全部合约期满获准离队。”助理在旁边轻轻开口,打断了麦景陶的幻想,提醒道。
自从印度独立之后,在香港警队工作的印度籍警员就按耐不住归国的心思,急着离开香港重返故乡,哪怕在香港拥有比本地华人稍高的地位,也阻止不了这些印度人归乡的热情。
麦景陶用钢笔在报告结尾签了自己的名字,递给一名助理:“该死的印度人,新招募的巴基斯坦人还呆在警校培训他们就急着滚回家……好吧,让中央警署与上环警署安排五十名军装,然后从总部调集八十名冲锋队赶过去,让劳工处的人问清楚那些穷鬼的罢工理由,是因为中国老板拖欠了他们的薪水还是英国老板在帮他们积攒利息,如果是中国人拖欠,就让劳工处的人收拾一下那些雇主,别总是让那些中国吸血鬼商人剥削穷鬼,最后要让英国人帮他们擦屁股,中国警察不如印度警察可靠,让他们抓人他们只会敷衍了事。”
“yessir!”
麦景陶拿起最后一份保安科政治部送来的文件,翻了一眼脸色微变,抬头对面前的助理问道:“你刚刚说昨晚西环,是哪两个黑帮社团发生械斗?”
助理低头翻看了下记事本:“两个社团的名字,一个叫做和群英,也叫做群英,群英堂,一个叫做和安乐,也叫做安乐堂,水房。”
“和安乐,安乐堂。”麦景陶点点头,把文件合拢:“安排车,我要去布政司署。”
“需要帮您准备什么文件资料随身携带吗?”助理恭谨的开口发问。
麦景陶灰蓝色的眼眸凝在桌面那份文件上,微微摇头:“暂时不需要,让劳工处在这个上午就把中国工人罢工聚集的事情处理干净,我这两日内没有人手陪他们玩游戏,把这份文件装进公文包,陪我去布政司署。”
说完,麦景陶起身走向衣架,去摘自己的外套,助理走到办公桌前,拿起那份警队政治部发来的文件,眼睛在上面扫过。
《a:内部传阅:》。
看到这个文件名字,助理有些不在意的拿起文件掀开扫了一眼,因为政治部分ab组,a组是行政部门,负责政治部日常的文件往来,b组才是行动部门,而内部传阅则是政治部文件保密程度的最低级,政治部文件保密程度分为绝对机密,高度机密,机密,内部传阅四种,所谓内部传阅是指不宜公开的文件资料,对香港及英国无影响但对邻国或他国稍有价值的资料。
可以说香港大部分政府职能部门的办公公文都属于内部传阅级。
掀开文件的封面,内部只有薄薄的一页:
“政治部呈处长办公室:马来亚联邦报载,有华人三十七人于沙捞越新福州从事间谍行为,走私优质橡胶树种十八公斤,被英籍军警当场抓获,执行枪决,经查,三十七人自香港赴马来亚联邦,身份皆为香港安乐堂成员,兹经本部门调查,安乐堂于香港沦陷前曾献媚日军,此次朝鲜战事困顿……”
后面的文字助理没有再看下去,收起文件跟随麦景陶出了办公室,不过即便不去看,他都已经知道后面说了什么,无非是香港沦陷之前,这个叫安乐堂的帮派提前投靠日本人,这次朝鲜战争联合**推进不力,局面僵持,而且澳门最近动荡,中国大陆随时可能在武力收复澳门的同时顺便把香港也收回去,这个安乐堂说不定又动了提前投靠中国大陆的心思,所以安排人去走私橡胶树种献媚。
看到这个文件,处长如果直接签署命令打击安乐堂,助理不觉得奇怪,可是去布政司署,为什么?
……
“大佬,这么勤力,难得在公司遇到你。”宋天耀轻轻推开褚孝信办公室的门,看到褚孝信伏在办公桌上正表情认真的翻阅报纸,完全没有发现自己到来,足足两分钟之后,才忍不住开口说道。
褚孝信把头抬起来,看到门口的宋天耀,笑了下:“是不是来取钱?早就帮你准备好,我让……”
“不是缺钱用,本来是见书恒哥,听书恒哥说你在,所以来见见你。”宋天耀迈步走进办公室随手关上门,然后露出个轻松的笑容,打着哈欠坐到褚孝信对面的座位上:“又累又饿,大佬,你这么认真,读的乜鬼?准备考出国留学?”
褚孝信把报纸扔到桌面上,宋天耀扫了眼报头,记录八卦故事的《伶星日报》。
“这么认真的看这种报纸。”
“扑街的汉奸居然做了爱国义士?好多小报今日都登了新闻出来,讲安乐堂的人跑去新福州帮大陆偷运橡胶树种,被当地军警抓获枪决。”褚孝信指着报纸头版一处新闻对宋天耀说道。
宋天耀不置可否的笑笑,没有理会,褚孝信则皱着眉说道:“我是不相信那些扑街会爱国,多半是同当年投靠日本人一样,墙头草而已,这种人,被枪决都不可惜,能少开几个鸦片馆我都算他爱国!”
“大佬,药业协会现在你是会长,有个叫冯义昌的家伙你认不认识?”宋天耀并没有去接褚孝信的话题,而是转移话题说明了今天的来意。
褚孝信点点头,他如今是香港药业协会的会长,手里握着各大制药公司的代理权,整个药业协会卖西药的中国人都要看他的脸色。
“当然认识,冯义昌嘛,五邑人,跟在章家身后鞍前马后,当初还想与章玉阶玩苦肉计的花样,后来等章家撤走,被书恒哥又打又拉搞了几次,现在已经服服帖帖。”
“知不知道我三婶同允之?”
“林家的嘛,怎么了?”褚孝信抬起头望向宋天耀,似乎有些回过神来:“你那个妹妹我记得姓冯……不会是……”
宋天耀淡淡的说道:“冯义昌是允之的大伯,允之的父亲就是被他挤兑分家,说起来,三婶成了寡妇,也要算他一份。”
“腾”的一下,褚孝信站了起来:“那还用说,等什么,书恒哥……”
他准备直接叫褚书恒进来,把冯义昌的药品生意全都停掉,赶尽杀绝,这边宋天耀已经急忙拦住他。
自己这位前老板,对待朋友兄弟真的无可挑剔,可是性情也始终带着些急切暴躁。
“我想请大佬你帮忙约冯义昌出来一起吃个午饭,我有些话同他聊,你是我大佬,在旁边帮我助威,我底气更足些。”宋天耀把手里的烟盒递给褚孝信,取出打火机帮对方点燃,微笑着说道。
看到宋天耀没有了最初进办公室时的疲倦和轻松,脸上又挂满难分真假的笑容,褚孝信吸了口香烟:
“庶出兄弟娶老婆娶了你的三婶,算冯义昌倒霉,这次撞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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