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园,一个完全不该属于大秦这地方的名字。如果这园子在大宋那是极为应景。如果是在楚国,也勉强算的相衬,
可唯独在大秦,怎么着都不是那个味道。那股子南方的婉约劲儿,与大秦的铁血严律形成了鲜明对比。
真不知这园子的主人,是不是真的在楚国待的久了,忘记了自己秦人的身份。
如果不是今日两位先生指名了要黄酒,恐怕终其一生,王俊都不会与这逸园的主人发生任何交集。
略显生涩的门环在吱呀吱呀的诉说久无访客的事实,就如同现在已经枯败了的台阶上的野草。
看来,这逸园已经很久没人到访了呢。
王俊敲了敲门环,过了许久,就当王俊以为这家没人的时候,才有一个梳着双环的丫鬟过来将门开了一条缝儿。
王俊瞧着丫鬟有些警惕的眼神,连忙说道:“打扰,我是城东人,叫做王俊。听闻你家先生买下了城里最后的三坛子黄酒,不知能否请你家先生割爱一坛?”
丫鬟上下打量了片刻,回头望了望,似乎是犹豫不决。
“姑娘,还请千万跟你家先生说一声,事关我兄弟的性命。无论多少价钱,还请先生千万要割爱一坛。”那丫鬟被王俊忽然的出声吓了一跳,就打算把门关上。
王俊一见,连忙用脚抵住大门:“姑娘,我真不是恶人。”
“你……你放开,你再不放开我要报官啦!”丫鬟哪里见过这等阵仗,此刻已经是说话都有些哆嗦了。
“醒秋,何事如此吵闹?”估摸着是听到了门口的动静,院中远处凉亭,一名灰发公子撑着伞向门口走来。
还不等那丫鬟开口,王俊已是略一用力,彻底推开了大门。
丫鬟哎呦一声,眼看就要跌坐到泥水里去了,王俊连忙伸手,一把将那丫鬟抱住。
那叫做醒秋的丫鬟顿时涨红了脸,一个巴掌毫不留情的落到王俊脸上。回身向着那名灰发公子跑去,边跑边叫道:“公子,这人非要买你的酒,我不答应他就硬闯。我们快去报官!”
灰发公子一听,显然略微松了口气:“不知道这位壮士需要的是什么酒?如果我有,这就让丫鬟取来便是了。”
王俊连忙道谢再三,这才简略的说明了家中请了一位郎中,医治自家受了重伤的弟弟,但是郎中性情古怪,和那非黄酒不喝的古怪习性。
此刻已经躲到公子身后的醒秋还想再说些什么,话未出口,已经被那灰发公子伸手捂了下去:“去把我前些日子买的还没开封的黄酒取来,给壮士拿回去。”
醒秋显然不太乐意,磨蹭了半天,还是在灰发公子略微紧起的眉头里,这才不甘不愿的往院内走去。
灰发公子略显自嘲的说道:“平时对着小丫头缺乏管教,让壮士见笑了。”
“哪里哪里。您应当就是宜安居士吧?这次真是多亏了您帮忙了。我这出门出的急,也没带银子,还请先生说个数目,我回家就给先生取来。”王俊一摸袖子暗道一声糟糕,空空荡荡的两个袖子,哪有荷包的影子。
“无妨,三两坛黄酒而已,值不了什么钱,壮士弟弟的病情要紧。”似乎是这几句话就耗尽了灰发公子的气力,王俊明显觉得他的心跳似乎都无力了起来。
“先生,你不要紧吧?”
“不碍事,十来年的老毛病了。一到阴天下雨就会发作。”灰发公子摆摆手,示意没事儿。
王俊这才抽出空来打量这个听闻已久的逸园。
这个比自家那个小院大了许多的园子里头,有假山,有小河,有凉亭,有水榭。甚至还种了许多秦国都没见过的树木。只可惜,好似久无人居住打理的样子,处处都显露出一种枯败和死气。
灰发公子显然也知道自家的园子是什么样子,等到呼吸略微平缓了些,就开口说道:“我家大部分人已经迁往了楚国,平日里这园子也没人,就我和丫鬟二人,自然也就顾不上打理这么大的园子。”
“挺好挺好,挺有曲径通幽的意味。如果是夏天,肯定是极美的。”王俊连忙夸赞。
不远处,醒秋抱了两坛子黄酒走了过来,到王俊面前,重重往地上一顿,王俊眉头都不由跳了跳,生怕这丫头手重,把这两坛子宝贝砸碎了。
“醒秋。”灰发公子显然有些责备。醒秋这才吐了吐舌头,站到一旁。
“壮士,剩下一坛里面泡了药草,就不拿给壮士了。这两坛黄酒,壮士速速拿去,不要耽搁了令弟的病症。”
王俊眼看园子主人似乎有些精神萎靡的样子,连忙抱起两坛黄酒告辞了。
院门刚刚关上,唤作醒秋的丫头就连忙拍了拍胸脯,连声说道吓死人了。
灰发公子笑了笑,反身往凉亭走去。
醒秋急忙追上,丝毫顾不得浑身湿透,拖了公子就往别处拉扯:“公子你身体不好,就不要再去凉亭吹风了。老爷夫人若是知道了,又该心疼了。”
“你不说,我不说,他们又怎么会知道。”话虽是这么说着,灰发公子还是依着醒秋,离了凉亭,往生着火盆的屋内去了。
“公子,不是我多嘴。那两坛黄酒是留等老爷夫人派人送来烛龙草泡制药酒所用,你这么给了他,若是寻着了烛龙草,又拿什么来泡制呢?”醒秋一边给公子拿来一条毯子披着,一边将火盆挑的更旺了些。屋内不多一会儿,就暖了起来。
“不是有一坛泡制好的吗,应当不碍事的。”灰发公子显然也觉着冷,躺在躺椅上的身子,也不由略微往火盆靠了靠。
那头,王俊抱着两坛子黄酒,返回自家院子的途中,正巧遇上了满脸怒容出来寻他的师妹。连忙招呼了师妹,一人一坛子黄酒抱了回去。
等他们回到屋子里,桌上堆着的几只螃蟹已经凉的透了。王俊连忙放下两坛子黄酒,吩咐师妹温热了给两位先生倒上,自己忙端着冷掉的螃蟹,直奔厨房,去给两位先生换一盘热的。
随着酒温逐渐升高,独属于黄酒的酒香味也渐渐散发出来。
宝蟾接过那女子递来的一杯刚温好的酒水,轻抿一口。
这是?!烛龙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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