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休息日,秦思年不用去医院上班。
窗外面阳光一寸寸渐渐短去,等会他们要去赴大姐昨天的邀约,到家里去吃牦牛肉,桑晓瑜从衣柜里找出了件长裙,特意好好打扮了下。
这会儿她趴在床上,正接着远在冰城表妹蒋珊珊打来的电话。
线路里,蒋珊珊依旧是低呼不已的语气,“姐,我现在还觉得不真实,你确定这些都是真的,我怎么总觉得像是电视剧里才有的剧情呢!”
秦思年的事情除了闺蜜以外,只有表妹蒋珊珊知道,她们姐妹俩向来都是没有秘密的,有特意嘱咐这样的事情不要告诉家里的长辈,以免会跟着担心,蒋珊珊虽然有时候不靠谱,但这种事情还是能认清严重性的。
“你以为我想是真的?”桑晓瑜抿嘴。
如果可以,她甚至都想要时间倒流回他们分开的时候……
因为很多个阴差阳错,彼此痛苦,他们已经错过了半年时间,她现在不想要再浪费一分一秒。
“不过话说回来,姐,我很敬佩你!”蒋珊珊听得出她语气惆怅,叹了口气,随后又问,“对啦,姐夫怎么样了,还是在抗拒到底的不肯跟你和好么?”
“嗯,他不想拖累我。”桑晓瑜睫毛垂落,心里很酸的说。
他心里在想什么,她怎么会不知道。
那么主动的放手祝她幸福,将她拒之千里之外,不过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有病,随时都可能是离开这个世界,不想要拖累她。
她吸了吸鼻子,哼了声,“我现在也没办法,只能一点点慢慢来,反正不管他怎么样,我都不可能离开他!”
线路里,蒋珊珊听了她电话以后静默了两秒,随即问,“姐,我问你啊,姐夫得了一辈子都不可能治好的艾滋,又是一种传染病,你真的不怕吗?你已经下定决心,哪怕被他传染也不怕,只想要跟他在一起?”
“当然!”桑晓瑜回答的毫不犹豫。
就是因为他有病,她才更要陪在他身边的,从她和易祈然道歉说不能结婚,收拾行李从冰城来的那一秒起,她其实就已经下定了决心。
蒋珊珊想了想说,“若是这样的话,其实有个最直接最简单的方法!”
桑晓瑜闻言,不禁坐了起来,“什么方法?”
挂了电话,她眼睛一点点眯起,里面有狡黠的光亮稍纵即逝。
门外面传来敲门声,秦思年低沉的嗓音穿透进来,“小金鱼,你收拾好了没,我们要出门了!”
“来了来了!”桑晓瑜鲤鱼打挺的翻身下床。
……
他们到大姐家的时候,天色初降。
不是常见的住宅楼,而是一处院子,进去以后旁边便是一个木草棚,里面圈养了很多只牦牛,尾巴一摇一摆,懒洋洋的不时发出声音。
踩在脚下的都是土地,院子中心是个平房,因为空间太小,所以餐桌都设立在院子里。
大概有五六桌,摆满了整个小院子,每张桌子都围满了藏民,说着一些听不懂的藏语,不过从黝黑的脸上能看得出那份最简单的快乐。
宰杀了两头牦牛,一头送去了集市上卖掉,一头留下来享用,桌上几乎没有别的菜肴,都是牛肉。
有些像是平时去的那种农家乐,用像是脸盆一样大小的器皿上来的牛杂汤,其余盘子里都是一些土方法清卤的牛肉,还有一些藏族的特色小吃,酥油茶,藏包,糌粑等等。
他们一进院里,大姐就热情的迎了上来。
位置早早就留好了,在最里面的那一桌,拉着他们人走过去。
桑晓瑜道谢的搬过椅子坐下,旁边便响起声,“桑小姐?”
“张老师?”她扭头看过去,顿时一愣,惊讶的问,“你怎么也在,和这家大姐是亲戚?”
他们这一桌应该是大姐自己家人的,大部分都是藏民,很多都还穿着藏族的服饰,老少都有,没想到张彬竟然也在。
“不是!”张彬摇头,指着对面大姐家的孩子解释道,“那孩子是我班级里的学生,之前学生有过两次发病,是我帮忙送到医院的,所以他母亲感谢我,非要让我过来,我实在不好拒绝!”
桑晓瑜点点头,明白了,又是一个盛情难却。
“我们换个位置!”
蓦地,秦思年低沉的嗓音突然响起。
转过脸便看到他英俊的脸上表情阴沉,桑晓瑜绷住嘴角的笑意,佯装不解的问,“为什么要换位置?”
秦思年拧眉,半晌才硬邦邦的吐出一句,“你这边不好夹菜!”
看他眉眼都紧绷起来,桑晓瑜没再故意逗他,遂了他心愿的点了点头,起身跟他换了个位置,改为了他坐在自己和张彬老师的中间。
重新坐下后,秦思年脸色才稍霁。
桑晓瑜看着他结实的上半身不时的向前和向后倾动,刚刚好的挡住她和张彬的视线,像是一堵墙般的隔着,她忍不住偷笑。
菜全部都上齐了以后,正式开饭。
忙碌一整个晚上的大姐也过来,坐在了自己儿子的旁边,热情的招呼着每一位客人。
桑晓瑜夹了最近盘子里手切的牛肉,煮的时候放了贝母的关系,和在餐馆里吃的都不一样,特别鲜嫩和滑软,又特别的有营养。
席间自然又会提到被秦思年手术救下的孩子,餐桌上都是连连称赞起来。
坐在大姐旁边的一位亲戚,操着不太流利的汉语说着,“秦医生医术这么高超,咱们这里能有像秦医生这样的援藏医生,真是太有运气了!”
“是啊是啊,以后若是谁家里再有患心脏病的人,直接找秦医生就好了!”
“秦医生,说好了啊,我们都找您手术!”
这样纷纷附和起来,大家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别这么说,大家最好都健健康康的,最好能有不去医院的时候!”秦思年顿了顿,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淡下,扯唇涩声道,“而且,我以后都不做手术了。”
众人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他为何这么说。
秦思年突起的喉结滚动,沉默下来。
一只手,悄然从桌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