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乐苒醒来时,第一眼看见的,也是那片花花草草。
她心头激荡,想起被淫贼劫持的情景,想起被人装进一口棺材里,想起了萧侑臣,转头一看,萧侑臣正躺在自己身边。
她不觉惊住,仔细查看自己,衣衫完整,发髻未乱,略略放下心来,便又仔细端详萧侑臣,那么精致俊秀的面孔,像个婴儿般睡在自己身边,这情景竟似在梦里见过,忽觉脸红耳燥,急忙背过身去。
她忍不住转回头,还要细细端量,忽然发现萧侑臣已经睁开了眼睛,正痴迷的看着自己。
“乐苒妹妹?”
“萧公子,你没事儿吗?”
二人互相看着,心头不觉涌起千头万绪,颜乐苒忍不住泪流双颊,低头啜泣起来。
“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萧侑臣挠着头,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
“妹妹别哭,都是我不好。”
萧侑臣心乱如麻,看着泪流满面的颜乐苒,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腾地站起来,咬牙切齿,怒目圆睁,眼角忽地有一行热泪扑簌簌滴落下来。
“池玉溪,我要扒你的皮抽你的筋,让你全家不得好死!”
萧侑臣怒吼着,双手禁不住一阵颤抖,蹲在地上抱头痛苦起来。
“萧公子。”
颜乐苒止住了哭泣,伸手握住萧侑臣,委声道:“我不打紧,幸亏那和尚救了我,你也别难过了。”
萧侑臣仰望苍天,止不住悲从中来,痛道:“都是我没用,让妹妹如此受屈,我真是枉自为人,读了一辈子圣贤书,又有何用?”
“公子可别这么说,”颜乐苒心酸道,“公子乡试及第,已是名闻天下的举人,不日进京殿试,必能金榜题名,光宗耀祖,届时天下人羡慕都来不及,如今又何必妄自菲薄,耿耿于这点委屈呢?”
萧侑臣拭去泪水,不由长叹一声,忽道:“我有十万火急之事,要去找陆博士,妹妹自己可敢回家?”
颜乐苒点点头,又摇摇头,又低下了头。
“好吧,你和我一起去,就当散散心,然后我送你回家。”
“嗯!”
颜乐苒破涕为笑,喜滋滋的跟着萧侑臣。
从姜村这边去陆博士家稍微远了些,萧侑臣心急火燎,走得飞快,颜乐苒却一路哼着小曲,连蹦带跳,摘花剪草,顺手编出一个花篮来。
快到陆德明家的时候,颜乐苒忽地把花篮扣在了萧侑臣的头上,咯吱咯吱的笑着躲开了。
萧侑臣尴尬的拿着花篮,推开了陆家的门。
颜乐苒心底乐开了花,便是想起早上被劫持的事也不由的暗笑,毕竟是因此和萧侑臣关进了一口棺材,两个人挤在那狭小的空间里,呼吸可闻,若是能长长久久,那该多好?
可惜后来不知怎么就昏迷了。
她沿着山路又去采摘山花,心底想着那些梦一般的过往,竟浑似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以至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她竟是充耳不闻。
在这偏僻的山村里,养马的人家很多,但是骑马的人却几乎没有,此时却突然多出三匹快马,风驰电掣般急速狂飙,马上三人连呼带叫,显得异常兴奋。
村中人本就很少,山脚边更是无人,这几人肆无忌惮的快马加鞭,直冲着颜乐苒飞奔过去。
“让让!,让让!”
当先一人高声呼叫着,可是颜乐苒神思游离,根本就没听见,当她惊醒过来时,那匹马已经冲至她身前三丈处,顿时把她惊得呆在那里!
在这间不容发之际,马上突然飞下一条身影,如电而至,忽地抱住颜乐苒,陡然拔起,在空中一个转身,轻飘飘落在马鞍上。
“吁!”
马蹄声逐渐放缓,终于停了下来。
马上人忽地笑道:“杜某一时兴起,有冒犯娘子之处,还请多多海涵。”
说话之时,那双手竟突然摸住了颜乐苒的胸部。
颜乐苒腾地一下满脸躁红,连忙呵斥,耳听后面又传来了喊叫声:“杜津成,难怪你骑得那么快,原来是为了小娘子呀!”
后面跟过来两匹快马,也都缓缓停了下来,马上一老一少,都冲着杜津成哈哈笑着。
杜津成也哈哈一笑,翻身落下马来。
颜乐苒忽地落下马来,指着杜津成骂道:“你个腌臜无赖!你你你,,!”
她胸口急剧起伏,气得说不出话来。
“娘子别生气嘛!”
这杜津成不过二十岁年纪,身材高挑,白白净净,此时穿金戴玉,服饰奢华,却堆着一脸色相,听了颜乐苒的责骂也不生气,反而笑眯眯看着她。
马上二人也都翻身下马,看着颜乐苒时,不禁愣住,想不到这荒野乡村还有如此娇俏的娘子,那老者当即笑道:“千里有缘来相会,杜津成,你交桃花运了,哈哈!”
杜津成见颜乐苒仍是俏眉怒立,当下笑吟吟道:“我等从京城来,因见这山川壮丽,人物秀美,所以一时放浪形骸,适才若有唐突之处,还望娘子体谅则个。”
颜乐苒怒道:“孟浪之徒,只会欺负女流之辈!”
杜津成哈哈大笑,回头看着老者,“蔡兄,我早说让你说话注意点,你却偏偏倚老卖老,你看看,连这位娘子都说你孟浪,哈哈!”
那老者也是哈哈一笑,“老夫蔡少森,这张老嘴的确兜不住风,不过老夫也是一片好意,杜公子年少才俊,小娘子貌美如花,何不就此牵个因缘,了却了终身大事,哈哈!”
颜乐苒哼一声,转身就走,杜津成急忙抢上一步,抱拳道:“娘子,切莫……”
颜乐苒狠狠瞪了她一眼,气哼哼的走了。
可是走出挺远才发现,这方向和陆家正好相反,转身一看,适才那三人牵着马,却走进了陆家。
“没来由的受这等人欺负,可恶!”颜乐苒气愤难消,兀自闷闷不乐,“若是找他们理论,还得受一番羞辱,这等事怎么和人说呢?”
她在门前徘徊着,一时心乱如麻,忽见萧侑臣走了出来。
“乐苒妹妹,等急了吧?”萧侑臣急切的问。
“不急,”颜乐苒嘟囔着,“怎么这么久?”
“京城里来了大人物。”
“哦?刚才那三个人?”
“嗯,年青的那个,是已故兵部尚书的少公子杜津成,另一个叫霍华廷,是崇贤馆第一内家高手,老的那个,,”
“老的那个叫蔡少森,是崇贤馆最无用之辈。”颜乐苒呛道。
“你们刚才打过招呼?”
“哼!”
“难怪他们一直问你。”
“问我?问我什么?你怎么说?”
“我说是,,是,,”
“是什么呀?”
“是颜俍兄的妹妹。”
“哼!”
颜乐苒快步前行,把萧侑臣远远落在后面。
萧侑臣挠挠头,他看着手里的花篮,本想给颜乐苒戴上,可就是提不起这个胆量,他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不由得一阵心酸。
他又想起了颜俍,这对难兄难弟。
如此境况,还怎么把花篮送给颜乐苒呢?
也许应该送给自己,很快,一个月之后,在某一个地方,将会添上一座新坟。
坟冢之上,将会出现新的花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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