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莫山上,契峰再次见到了漠龙前辈。
“短短的时间内,你连续上山,多少年的规矩被你破坏殆尽。”漠龙尽管出来见他,声音和神情却很是不爽。
“前辈息怒,事不得已,我只有躬身前来请教。”契峰再次施礼。
“天下事,不得已多矣,一国之王如此矫情,害老夫肌肤发冷。”漠龙圆圆的身子竟然真的被一双同样圆圆的臂膀抱紧了,形态很是萌人。
契峰脸现尴尬,不知怎样开口了。
“老夫既然出来了,就听你啰嗦几句吧。”漠龙及时解了他的尴尬。
“那个天下三分说的故事再次被人提起,提起人就是我在今年春天狩猎时为一双女儿招收的那位门师傅,他自称是三位大能其中一位的弟子,现在他要正式收徒,我的一双女儿也在其中,前辈看……”契峰抬头看向十几丈开外的漠龙,不再陈述。
漠龙厚重的眼皮终于全部开启,一抹精光闪射而出,“有点意思,我的两个徒弟还没有出徒,他的徒弟却满世界跑了,如今徒孙也要有了,呵呵,这宁静的世界又要五彩缤纷了。”
“前辈莫非知道门长老的师傅是谁?”契峰的好奇心大起。
“那么我又是谁?”漠龙讽刺道。
“前辈您……”
“既然知道三分天下的故事,还要问出如此可笑的问题,契峰小辈,你是否觉得老夫已经老糊涂了?”漠龙的情绪有点激荡,出口就成了教训,“既然你女儿的那小师傅是来自于紫山联盟,那他的师傅不就是玉龙吗?当年,我漠龙与玉龙、水龙大战于此地七天七夜,胜败姑且不论,脚下的战场如今可是我漠龙的居所,凭此我漠龙就……嘿嘿……”漠龙的身子随着话音冉冉升起,“比他们站得高。”
契峰的脸上青红不定。
漠龙却直线下落,一脸天真地问道:“那个门小师父要收你的一双女儿为徒?”
啊?“哦,是的,前辈。”
“好啊,老夫倒要看看他的狂龙舞能舞出几分风采,竟然潜徒到我的地盘来收徒,哼哼。”
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不对!”漠龙突然一挥手,道:“这个姓门的不可能是玉龙的正式弟子,徒子五十年之内不得收徒孙,这个是规矩。若这姓门的传授的也是狂龙舞,那他可能是玉龙的记名弟子,最多算是半个徒弟。嗯,这姓门的来历查清楚了吗?这是个有点想法的人,要多留意。”
“正在查,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那个异能孩子呢?最近如何?”漠龙突然转移了话题。
“经过观察,他并无特殊表现。若说不同于常人的只有一点,不害冷,这样的季节里,他每天都要**着身子下到水里游玩,而他现在的身份是个白丁,并无功力支撑。”
契峰说完,漠龙下意识地低头查看自己的衣袍。下一刻,令契峰目瞪口呆的一幕上演了,漠龙三两下把自己身上的袍子解开,褪下,一具白里透红的胖体赫然出现在皑皑白雪之中。胖手一挥道:“你走吧,我到山顶玩会。”
……特训班中的特训开课了,门长老将其余的弟子赶到雪野里自行修炼,把苗童几个带到一处树梢挂雪的松林中,独自上课。
“按说,你们只有到达铜念境境界,我才能传授这套功法给你们,但时间来不及,就让我做个试验吧。”门长老开口道,“现在,随我来做第一个动作。”他盘膝坐在雪地上,双臂自身侧展开,掌心向上,“意念集中到两个掌心,意觉托举着空气,如此入定,待到双掌酸麻,似有千钧之重,为一息。”
接下来,这个小松林中陷入到静寂之中,门长老没有再开口。这个收徒与授徒的过程前所未有地简练,直接进入到了授课的阶段。他甚至都没有告诉四个徒弟,要传授的功法是什么。
之所以如此,门长老心中有数,四个徒弟,能够坚持下来的,不会超过三人,而能够真正领悟,走进去,炼成狂龙舞的……有一位就万幸了。现在传授的都是入门的功法,即使不是真正的徒弟,广而传之也无所谓,就像修炼的基础法门,从“幼儿园”开始,大家就全知道了,并不存在秘密。
……同一时间,宫山内,白凰已在水下呆了半个多时辰了。随着每天做着同样的事情,他在水下憋气的时间越来越久,一息竟能达到半个时辰,并在继续延长着。
三息之后,他依然带着几条活蹦乱跳的鱼上岸,用那件青袍拖着在冰上行走。随着天气的渐冷,冰面越来越厚,单是为了吃到新鲜的鱼,他也要每天来一次,不然,砸开的冰面冻成几尺厚,再下去就要费点周折了。
走在积雪变得粗糙的冰面上,白凰下意识地抬头向远处的岸边望过去,隐隐地,他似乎感觉到灌木丛中有东西在向他窥视。
他的这个举动惊着了自己,同时也吓着了对方。还好,意识到什么的白凰立刻收回了他远眺的目光,微微低头,拖着青袍,恢复到先前行走的状态。
走上岸,隐藏到松林中后,白凰加快了脚步。来到每天做烧烤功课的地方,白凰没有立刻收拾青袍里的活鱼,而是原地坐了下来,他要感受一下入定。刚刚,就在冰面上行走之时,他忽然发现,自己那消失已久,懒惰到极致的心神似乎醒转了。
在一个艰难缓慢的过程后,白凰浅浅地入定了,心神羞羞答答地围着他的身体兜圈子,像似拽着娘亲衣襟害羞的乡村娃娃,对远处的情景充满了好奇,却又害怕脱离娘亲的庇护。
入定的标志即是心神能够自由飞出体外,感受,扑捉对身体有用的灵气,引气入体,以达到修炼的目的。而身体暂时处于半休眠状态,如睡眠时的松弛,遗忘。
尽管只是浅浅地一个入定,再睁开眼时,白凰的双眸中还是露出了欣喜的色彩,锈钝的身体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生根,发芽也就不是遥不可及的梦幻了。
在修炼上,重生前,白凰就不是那么地贪婪,一天大多入定两个时辰;重生后的当下,白凰的心性更加沉稳,虽经历了烦躁的煎熬,此时此刻,他却在一息之后,没有强迫自己再继续入定,而是起身开始收拾那些已经冻僵了的鱼儿。
门老头说他晚饭要过来入伙,不管真假,白凰先将所有的鱼全部收拾出来,用清雪洗净,放到架子上晾着,然后到松林里去寻找松蛾。
附近的松蛾都被他翻净了,只得一天比一天跑得远。既然跑远了,那就连锦鸡一起逮回来吧,第一次招待老头子,美食多点是为尊敬嘛,何况人家老头子上赶着做苗童的师傅,对于失去外公的苗童来说,这可是天赐的福分。
三天两头受到惊扰,剩下的锦鸡躲得越来越远,警惕性也格外高,稍有风吹草动,立刻遁逃。
找寻了一些松蛾,白凰把重点集中到了锦鸡身上。他仔细查看锦鸡留在雪地上的爪印,判断出哪是旧的,哪是新留下的,然后循着新印慢慢靠了上去。
前方,在一个雪窝里,几只锦鸡正警惕地昂着头,四处观察敌情,它们好像察觉到了危险的靠近。
这一片松林已经到达了宫山的最北端,这些锦鸡再退就要进入到宫湖的冰面上去了。习惯成自然,不到万不得已,它们是不会跃上湖面的,尽管那里现已结冰。
白凰匍匐在雪地上,双手插入雪中,带动身体向前推进,身体在雪地上无声地滑行,不疾不徐。但,动物的察觉力几倍于人类,行进中极细微的声音,在已警觉的锦鸡面前也无法遁形,只是这些锦鸡因为地理的限制,听到了声音,却一时之间判断不出方向,脖子一再地拔高,转头的频率也在加速,双腿已经下蹲,随时都要起跳飞遁。
当一颗人类的头颅突然闪现出来的时刻,噗啦啦,几只锦鸡一起飞起,在雪地与树冠间的空间仓皇逃窜,飞得高的,翅膀将树冠上的积雪扫落,它们的身后一片白雾。
同时飞起的还有白凰,他的四肢在雪地上用力弹起,向着其中一只奋力扑去。锦鸡的飞行太过缓慢笨拙,白凰几个起跳就扑到了一只,随手抛下,前冲的身形并没有停止,他今天至少要逮到两只,老头自己就能享用一只嘛。
眼看就要到湖面上了,锦鸡下意识地躲避,身子努力拔高,要跃到树冠上,白凰也跟着纵起……
三息过后,门长老正在给新徒弟讲解体会,突然眼神一跳,他面北而坐,做为背景的宫山忽然间改变了画面,不剧烈,却在一点上很凸出:一只锦鸡从树冠上跃起的同时被一只手瞬间抓住,接着消失,画面恢复到之前的静止,前方的背景还是那道背景,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一丝笑意爬上门长老的眼角眉梢,以至于他接下来的讲解突然间高亢起来,还不时地看看苗童,深有意味。
契玉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狐疑地看着她的师傅,又看看一脸莫名的苗童,一扫先前的萎靡不振。练功她不喜欢,察言观色却是她的兴趣所在。
契玉的神情让门长老警觉,神情转为尴尬,但只是一瞬间。呵呵,臭小子,在为老夫准备晚餐吗?契玉小公主,美味是无法拒绝的,原谅他们,也原谅老夫吧,来年春上,可以再往里放养一些鸡雏嘛,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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