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城,作为整个国家的京城,此时此刻,却也是一片乱象,朝堂之上,每日都有人在争吵,街巷里,天天都有人死亡。
这里原本就是各方势力角力的中心,无数的触手,从周边各地,汇聚而来,在这里纠缠、打结,又或是彼此撕扯,直至其中一方被扯成碎片为止。各地的公侯,各地的黑帮,上九流,下九流,各式各样的人,各形各样的手,剪不断,理更乱。
虽然已经到了新春,爆竹声中,却掩盖不住街头巷尾的死气,刀光剑影,锦绣繁华的河道上,就连花船上的那些漂亮姐儿,也每日里活在惊恐之中,浑不知第二日,这一整个京城会变成什么样子。
就连那些王公贵族,也无时无刻不是提心吊胆,被刺杀的,被政敌打倒的,难以计数。武力决定强弱的江湖、和家世决定权力的朝堂,如同墨汁与水,一旦彼此混合,就再也无法分开,所有的一切都在失控。
闽尹,作为掌管祭祀与礼仪的太祝,虽然位列九卿,原本也就没有多少真正的实权,如今更是被彻底的边缘化,每日里的早朝,更多的,是听着各式各样的争吵,眼见着天下大乱,群雄割据,小皇帝有名无权,地方上政令难施。
他心中焦急,却也全无办法。
表面上,无党无势的闽尹,其实同样也有一些志同道合的知交,与地方上的某些势力,也有着无人知晓的联系。可惜的是,在这样的乱局中,他们这些人虽然试图匡正天下大道,造就一个朗朗乾坤,但他们的力量实在太过弱小。
在这样的世道里,弱小就是罪过!
那几天中,春雨绵绵,寒气在整个京城的上空反反复复的盘旋。
闽尹的家中,来了几名客人。
再后来,有一个少年留了下来。
这是一个,即便闽尹不在江湖,这些日子都无法让自己不去听到他的声名的少年。
而一些不为人知的运作,也在暗地里悄悄的进行,闽尹正是这个计划的关键因素之一。事实上,这个计划并不复杂,也实在谈不上有多巧妙,但是在听完这个计划之后,闽尹便知道,这个计划真的很准,准得就像是一把直接缺割向敌人咽喉的刀。
决定它能否成功的关键,就在这个少年身上。
在有心人的操控下,各种各样的消息,往太祝府汇集而来。闽尹接下来的每一天,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但他的心中,却是焦灼不安,这份不安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他知道,不管这计划到底是成功还是失败,他恐怕都会死。
他不安,是因为他担心自己死得毫无意义,毫无价值。
让他疑惑的是,他每一次看到那个少年,那少年都是无比的镇定,毫不犹豫,无所畏惧。
闽尹的心中颇为疑惑,为什么他能够这般的大无畏?明明他要完成的,才是其中最关键,最困难的那一部分,是决定着参与其事的所有人……甚至是一整个天下所有人的命运的关键点。
为什么他就能够这般的从容,这般的坚定?
抱着这一份疑问,他向这个少年问起。
然后,少年告诉了他两句诗。
在那之后,他也就无所畏惧了。
竟然能够写出这样的两句诗,他为这少年大无畏的胸怀和人格魅力,感到万分的佩服。
但他不知道的是,那少年其实也是抄袭来的,虽然抄的不是这个世界。
住入太祝府的少年,始终不曾出去过,整个江湖,一时间也失了他的消息,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没有人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
有的人怀疑,他终于在天下最大的两个帮派的报复下,死于荒野,也有人说,他是闭关修炼去了。没有人知道的是,即便是那两大帮派的高层,也多多少少松了一口气,他们终于摆脱了那让人头大的小子,希望他再也不要出现。
那少年,自然就是易锋。住入太祝府后,每一天,他都在静心的修炼,有的时候,他也会进入天心宝殿,记忆更多的武学。在这一整个冬季里,经由不断的杀戮,他的新招也逐渐成型。
眉心祖窍中的东荒雷神之气,每天都在吸收,消化,再加上三元神丹脱胎换骨的药力,他的功力不断的往上涨。
冬季已经过去,春寒却还没有消停,连着好一段时间,都是细雨绵绵,然后又消停了几天,到了那一日,乌云聚集,炸开了新年后的第一道春雷。
也就是在那一日,闽尹急匆匆的找上了他:“就在今晚!”
易锋笑道:“一旦开始,你最紧要的就是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我吸引,连夜离开,保证自身安全就好。另一边也会派人来接应你。”
闽尹低声道:“真的没有问题吗?”
易锋耸了耸肩:“只管放心,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那天夜里,京城里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混乱,四处火起,一片杀戮。两个势力的僵持,终于在这一天里,如同火山一般冲向了失控的**,朝堂之上,血流成河,皇宫周围,到处都有人厮杀、死亡。
奔走声,哭嚎声,烈焰在豪华的大楼上烧起,有人影在内中哭嚎着摇动,河水被火焰染红,连带着整个夜空上的乌云都像是在燃烧。
皇城的一角,易锋立在阴影中,在他身边,闽尹低声道:“等一下,那个人就会往这个方向来,但是机会只有这一个。我们安排的人,会全力把他带到这里,但是很快别人就会找过来。”
易锋道:“我知道!你去吧!”
眼看着闽尹匆匆的去了,他站在这里,双手插在口袋里,漫不经心地等待着。在他的周围,火光涌动,将那一座座豪华的建筑,倒出摇曳的影。
他知道,镇南侯和冷昌锟安排在皇宫周围的人,已经发动,这是他们决胜的重要关头。
而他将,跟他们开一个小小的玩笑,希望他们不要太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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