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师傅的用意,小玲父亲如何不知?可他现在对肖尧已经失望透顶,他原先就不十分赞同小玲和肖尧在一起。
在他看来,肖尧和小玲两人的性格诧异太大,他怕自己女儿嫁过去会吃亏。只因为小玲喜欢肖尧,肖厂长夫妇也特别喜欢他的女儿,顾师傅才没有过分阻拦。
而现在,女儿被肖尧欺负,昨晚在他那,小玲哭了许久才回,今早直接留条回家,谁也不知道她是啥时候离开厂的。让他这做父亲的怎能没有怒气?想让他就这样原谅肖尧,门都没有。
“老王啊,我知道你的好意,但你啥都别说了,什么笔头勤不勤的我也不过问,只是他的岳父我可不敢当。一家养女百家求,我家小玲不比别的孩子差,即便高攀不上大户,但找个好人家还是很容易的。”
顾师傅说话不看肖尧,他也不怪罪肖尧,这个愣头青气跑了小玲,在他看来也不算坏事,好在定亲日子没到,对小玲的名誉不会有多大影响。
他唯一担心的事,在昨晚上,被女儿坚决的否定了,这也是他不过分怪罪肖尧的主要原因。但他已经打定了注意,不会再让自己女儿和肖尧继续交往下去。
肖父被顾师傅暗中讥讽肖尧不是好人,弄得是满心苦涩。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一封书信,就把他几年辛辛苦苦对小玲的培养,抹杀精光。
小玲是他选定的唯一准儿媳,如今被肖尧闹得鸡飞蛋打,他也有苦难言。肖父只好为了他的孩子,陪着笑脸对小玲父亲说道:
“老顾啊,孩子小,不懂事,闹点小矛盾,你就别往心里去啦。回头我让二子去向小玲赔礼道歉,厂里许多事,还离不开她呢。”
“唉,厂长啊,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啊,我自己家养的孩子,怎能不知道小名?你也等于是看着小玲长大的,她的性格你还能不知道吗?她对人好,可以把命都交给人,反过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肖父闻言,一下沉默起来。小玲那看似温柔顺从的外表下,却有着强烈的自尊心。
没把握的事,顾玲从来不胡乱插手,每做一件事,她都要做的比别人更好更完美,否则,她宁愿整夜不睡,也要非做完美不可。
就拿他与肖尧的亲事来说,肖母不主动提出,她从不招买别人开她与肖尧的玩笑。
“哎呀,老顾啊,孩子是要强,她也很孝顺,还能不听你的?你看二子,他再浑,见到厂长还不一样乖巧听话?比那些忤逆不孝的孩子,不知道强了多少倍。二子,还傻站着干嘛?还不快向你岳父道歉?”
看到肖厂长不好为自己儿子说好话求情,王师傅可急坏了,他一边安抚顾师傅,一边呵斥肖尧,还暗中对着肖尧挤眼。他个子高,眼睛大,眼珠都快挤调到地上了。
可肖尧此时却好像没看见一样,他听出了顾师傅话里的含义。别说他本就不想道歉,此时即使他道歉,顾叔叔也不会原谅他,让他和小玲重新和好。
再加上顾师傅的言词,讥讽了他的家庭,连带了他的父母,他心里很不高兴。
“顾叔叔,您老也许不知,我和小玲的事,其中有内情。这和高攀不高攀,好人家坏人家,没有丝毫关系。小玲是个好女孩,我之所以这么做,内心的真实想法,就是觉得我高攀不上小玲。”
肖尧这番话,既尊重了小玲的父亲,也暗里做了反驳,又把小玲抬得高高的,给了顾师傅足够的面子和台阶。
“哼!你知道就好。”
小玲父亲很恼火,肖尧不但没有丝毫道歉的意思,反而在那强词夺理,他不想和晚辈多废话,站起来拂袖就走。
昨晚小玲红着眼来到他的房间,他一问,小玲就止不住的哭。问她啥事,她只说和肖尧闹僵了,年轻人闹矛盾,让他这个做父亲的也束手无策。
他气得当时就想找肖尧问问,可小玲抵死不让。他追问小玲,是不是肖尧打她、骂她,或者轻浮她,小玲通通摇头否认,他只好对女儿安慰一番,让她回房间睡觉。
小玲走后,他就心神不定,几乎一夜没睡。他一早过来想看看女儿情况,却发现小玲已经离厂回家。她打开门才看见小玲留了纸条,让他帮她辞去厂里的工作,并带她向肖厂长说声:对不起。
本来就是因家境艰难,主动退学来厂里上班,为父亲减轻负担的小玲,突然辞去厂里的工作,怎不让顾师傅万分焦急?
小玲从来到厂里不久,就得到肖厂长的赏识,这几年来,她的待遇都超过了父亲。这也是小玲哪怕不是自己的分内工作,她也要上前帮忙的主要原因。她不愿意被别人说她拿的钱比人多,干的活比人少。
小玲辞工回家,对她家庭和厂里都是不小的损失,特别对肖尧父亲影响更大。小玲不敢当面向肖厂长辞职,她害怕肖厂长挽留。
这些年来,肖厂长对她关爱,远远超过她自己的亲爸;肖厂长对她的照顾,甚至比对他自己的亲生女儿还要周全。肖厂长只要不让她走,她没有任何借口可说。
可小玲的性格,决定了她哪怕讨饭叫街,也不愿被肖尧这样误解她、不信任她、诽谤她。她对肖尧的一片真情,被肖尧的一封信,淹没在血色的海洋。
顾师傅抬腿走了,肖尧不道歉,让王师傅也不好挽留。他无奈的叹口气,看看肖父,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和一张纸条,一起交给肖尧。
“二子,你太糊涂了,年轻人闹点矛盾很正常,你们俩拌几句嘴,也就算了,你干嘛要写信?我不知道你写了什么,但你一定是把小玲的心伤透了。”
说到这里,王师傅在看看肖父,接着说道:
“我一早起来,就看到这信和纸条塞在我门下,小玲让我把信还给你,还不让我告诉其他人。我在你爸面前给你,只想让你爸不要怪小玲。这么好的孩子,太苦了。唉……。”
王师傅最后还是用深深的叹息,结束了他的话语。肖尧伸手接过信和纸条,胆怯的看着父亲不敢妄动。
“混账东西,你都瞎写了什么?拿来我看看!”
肖父明显听王师傅说过,但没见到信。可他见肖尧拿着信不敢上前,紧跟着又挥挥手。
“你滚吧,别在我眼前看着心烦。小玲走了,对她来说,未必就不是幸事。她嫁给你,也是被你白白糟蹋了一个好姑娘。”
闻言,肖尧不敢做片刻停留,他招呼都不打,逃也似的转身离去。只是他拿在手的信,和昨晚他折叠时的感觉不一样,软软的没有质感。
回到自己的房间,肖尧没顾得上洗脸,直接打开纸条。
王叔叔:
您好!我走了,临行前,小玲还要麻烦您一件事,请您把这封信替我还给肖尧,也不要告诉任何人。谢谢您这些年对我的关照。
俊秀工整的字体,有好几处有点模糊,但尚能看清内容。肖尧明白,那一定是小玲的泪水滴落所形成。他心里一惊,想到手里软软信,急忙展开。
肖尧写给小玲满满三张信纸的信,几乎全部看不清内容。那丑陋得像巴根草一样的字迹,变成了不规则奇形怪状,大片大片的钢笔墨水糊成一片。
三张纸,满是小玲的泪痕,更有地方被泪水浸透。肖尧一把攥住信纸,心如刀绞。他此时才后知后觉,这封信,扎碎了小玲的心,但悔之已晚。
小玲走了,肖尧没有急着回家,他无力的倒在床上,回味着和小玲在一起的每时每刻。这一天, 肖尧把自己关在房里没有出门,王师傅来叫吃早饭,他没去;肖母也从家过来,叫他吃午饭,他说不饿。
肖母在早饭后到厂的,她一来就听了王师傅说肖尧和小玲闹矛盾的事。可肖母并没放在心上。在她的传统观念里,夫妻俩就是要吵吵闹闹才能过一辈子,恩恩爱爱是过不到头的。
肖母对肖尧是宠溺惯了,她早就想支纲(挑拨)小玲来代替她好好管教肖尧。可小玲一直对肖尧百依百顺,这次肖尧把她惹气跑回家,正好给肖尧一个教训。
所以她喊肖尧吃午饭,肖尧说不饿,也就随他。一两顿不吃,饿不死人。她要让肖尧记住,得罪了小玲,都没人管他吃没吃饭。
然而,这日晚间,肖尧和朱久勇为了小玲决斗的新闻,在晚饭后迅速传开。最后竟然说成是朱久勇被肖尧打败,顾玲不高兴,气得离厂回家。
厂里职工和小青年之间的闲话,一时还难以到达办公室一级。但肖尧的小舅舅听到了,这对他来说可是大事,肖尧真要是和小玲吹了,他想娶王佳佳的事,铁定成不了。
经过他对传闻的一路追踪,小舅找到了朱久勇。
“小朱,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在外面瞎放什么屁话,二子把你打败了,小玲怎么会生气跑回家?你安的什么心?”
小舅一见到朱久勇就是破口大骂。有关他未来的婚姻大事,大光头可沉不住气。
“你骂谁不要脸?我打不过你外甥,可不见得打不过你。小玲不在厂里上班回家了,这是事实。肖尧昨晚差点没把我淹死,小玲都看到了。她生气跑回家,不是很正常吗?”
“放你妈的屁,二子就是把你真的淹死了,小玲也不会生气。你那点花花肠子,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朱久勇被肖尧小舅再次指着脸骂,心里的怒火“腾”的一下就爆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