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元还是了解陈沐的。
一望无际的大海上,成群结队的战船向东航行着。
气温变化得很快,来自海上长城舰上的命令下达至每一艘船,命令各船舰长官每隔半个时辰替换桅杆上的瞭望手。
船舱里的温度也不高,最好过的大约就是陈沐了,尽管旗舰的指挥室里也有耐火砖造的壁炉,但水兵室太大,何况旗军还要担当舰上执勤的使命,只有舰队指挥官最幸福。
所幸他们为应对寒冷的食物、取暖等储备都很完善。
这极大地提高了舰上幕僚官们的工作效率,为了取暖,他们都很喜欢钻进陈沐的船舱,而进入陈沐的船舱就意味着要进入工作状态。
“东洋军府是拥有财、政、军三权的地方部门,为完全掌握亚洲的一切,依据军府需要设立隶属东洋的五司,各司互不统属,皆效命于军府大臣,首先是我的幕僚、亲兵团。”
“军务司,下设二局,幕僚局设幕僚长,正次二人、幕僚无定额,主幕僚事、定赏罚、凭能否;军务局设军务长正次二人,随员暂设八人,主军府大臣私务,分领正五品至从九品俸禄。”
陈沐说这话时别人都不敢插话,幕僚局就算了,这军务局陈沐不说别人都知道,正次二人、随员八人,这完全就是在给伺候他的人找个名号。
“军事司,主各部编成、组织。设军事长一人,下设陆军、海军、情报三局。”
“陆军局主平时、战时的组织、兵员补充、大规模操练、各卫驻地变动、修路铺桥、军议、军乐、校场、训练、讲武堂、文书与统计。”
“海军局职权与陆军局相似,还有舰炮、船舰、航线、运输。?”
“情报局主斥候与监察事,测绘、侦查,搜集整理亚洲各国部落军事、文化、经济、地理、天气等一切情报,搜集整理亚洲东洋军府己方一切情报,并点评研究这片土地上已经发生的战斗。”
“军事司暂设员额五十一人,俸禄正三品至从九品。”
军事司比军务司在俸禄上高,这在赵士桢、徐贞明、徐渭、杨廷相几人看来还是比较中肯的。
杨廷相暗自点头,没有出言打断陈沐,虽然陈沐说东洋军府是财、政、军三者皆有,不过人事上陈沐绝不会拿出来,何况整个东洋军府除了陈沐别人也没有人事权力。
他估计剩下的也都与军事有关。
陈沐后面的话并未出乎他的预料:“军器司,下设兵铳、甲胄、火炮、战船、马政、杂器、研究七局,主制造、豢养、司库,统管将来各县军器局。”
“军医司,设军医、兽医学堂、管理将来各卫所军医调配。”
“最后是运转司,主海关、商务、与国中运输事务。下设财务局,管理海关、商业运输、薪饷发放、金银兑换。”
“商务局,主管将来各地矿山、林地、猎场及所有商贾事务。”
“辎重局,辎重海运及运输调派、米粮食物。”
“人事局,每年登陆新兵调派预备兵、讲武堂毕业学员及退役北洋军兵的雇佣,伤残军官、旗军转业向幕僚、研究的工作安排。”
陈沐说罢,将面前桌案上的公文向前推了推,这才抬头对众人问道:“诸位觉得有什么要补充的?”
陈沐抬起头的时候几人还低头记录呢,最先抬起头的是杨廷相,他看着周围笑道:“诸君都没有要说的?那学生给大帅补充一点。”
这么些人就只有杨廷相是广州讲武堂的科班出身,他对军事上的事比旁人有更多知识,他说道:“大帅,在讲武堂时我就发现,不论南北,都没有围攻科目。”
“查阅过往战事,南洋军很少遇到围攻的情况,即使需攻打坚城,也不围困,以重炮火力强攻,白古三眼铳之战便是如此。”
“属下在返航时见过西葡诸多城堡,大多为坚固石城,很难强攻而下,北洋军又没有训练围攻,一旦遇事,总不能指望次次都以火炮将石城轰塌,何况坚固条石也难以轰破。”
“既然军事司掌管作战训练、情报局有那么多侦查事务,军器司还有研究,何不再增添围攻科,军事司陆海军局训练围攻,情报局训练间谍、军器司研究破城兵器。”
专业!
“围攻科,很有必要。”
陈沐与一干幕僚都认为杨廷相说得很有必要,他们确实需要一个这样的部门,来增加他们的围城能力。
“没有别的了?”
陈沐循循善诱,最后道:“军府要在抵达亚洲确立各司其职,眼下舰队应当正在经过黑水靺鞨群岛,还有一旬航程,还有时间,但眼下有更多需要解决的问题。”
“东洋军府的财富,从哪里来,东洋军府的扩张,从哪里开始?”
陈沐的话音刚落,赵士桢道:“林、矿与关税,南洋军府已有足够经验,从麻家港向南,明年站稳脚跟,商贾进入亚洲,在广阔大地探矿,以丝绸同西班牙换取白银。”
赵士桢对南洋有充足了解,杨廷相对亚洲有更多认识,他摇头道:“林业不难,亚洲北方到处是百年以上巨木可供规划林场,土地也足够广袤,哪怕一块林场仅砍伐五年,以现有的舆图,都足够规划二十处,能供百年千年地取得良材。”
“海关也好说,唯独矿产,东洋军府设立初衷是为得到亚洲银矿,但这已经是西班牙囊中之物,况且墨西哥有丝绸织造,而且规模非常庞大,他们最需要的不是丝绸,是生丝甚至吐丝。”
“在墨西哥,他们有多达万人的织丝厂,像陈帅在广州在香山所设立的织丝厂一样,但徒以人工,织机不行,产量质量都稍有不如。”
“长途运输,生丝一斤成本至少一两、吐丝一斤成本至少八分,即使贩至二两、二钱,最大的利润还是被西人赚走。”
“相较而言,在下更认可珠宝、瓷器和熏香、麝香、金属器具的贩卖,可取高利。”
是进士都很懂做买卖,还是说进士什么都懂?
陈沐有些诧异地看向杨廷相,至少在他看来,杨廷相似乎是什么都懂,如果他再贪点财,兴许就是另一个殷正茂了,而且给他十年成长,会比殷正茂还厉害。
他说的贩卖货物没什么特别,最大的差别就是那些都是加工后的成品,用现代的词说就是附加值高,是这个时代的高新技术产业与奢侈品。
同贩卖生丝、吐丝这些苦力活儿不同。
“贩卖什么货物不急,如果能得到我想要的,即使给他们运吐丝、脚钱白给也是可以让步的。”
陈沐说出这话,杨廷相没什么反应,但对他的贪婪有深刻了解的赵士桢等人露出异状——陈二爷是不可能转性的,他怎么可能说出‘让步’这个词?
而且听起来还乐于吃亏。
“波托西银矿在这,我想取得一块土地,在这,这条漫长的海岸线。”
陈沐先将手指向充当桌布的亚洲地图上的玻利维亚,随后将手覆盖在从秘鲁到智利的亚洲西海岸上,接着又在北亚与南亚的连接最狭窄处点了一下,道:“这片海岸线向内延伸四百里,包括这个地方,其他的一切都能让步。”
杨廷相头都大了,这个进士出身的文人表情难看到极点,小声提醒道:“陈帅,那是西班牙在亚洲的所有土地,除了银矿与墨西哥,你全要了?”
“而且你就是跟他们换地,拿什么换啊?墨西哥以北的土地麻帅苦心经营,再往东,那都是葡萄牙的土地,西班牙人没处可去。”
“换地?换什么地?”
陈沐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阿兹特克人的首都,最繁荣的墨西哥城,我没要吧?西班牙经济支柱波托西银矿,我也没要吧?还想怎么样?我天朝大军远跨重洋过来,不吃饭啊?拿点海岸线捕鱼怎么了,我千里迢迢他不管饭算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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