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浮石,丹参,威灵仙,都不是什么特殊的药材,杏林馆内果然都有,张佑对自己的方子有信心,每样多买了一些,花了整整二十文铜钱,拎着出来,见李烁面色有异,忙解释道:“多买点儿,万一再碰到别人需要的,也省的再跑一趟麻烦。 ”
“嗯。”李烁点点头,回望杏林馆,叹了口气。
张佑心中一动,问道:“好端端的,娘您叹的哪门子气?莫不是不信孩儿的医术吗?”
李氏在旁边插口道:“看来你这孩子大病了一场,真的是前事尽忘了,这杏林馆可是平谷黄家的生意,你娘这是睹物思人,怕是想起你们娘儿被郑太太撵出郑家老宅的事儿了,对吧烁丫头?”
李烁微微点头,一扯张佑,边走边道:“什么都瞒不过干娘,虽说那黄氏所为,多半和这黄家无关,可瞧着杏林馆,我这心里边儿仍旧有些不舒服,若非镇上只这一家卖药的,我还真不让佑儿来他这儿买药。”
张佑这才明白,原来这杏林馆居然是黄家的生意,想起方才买药时,里边不少等着东家瞧病的人,不禁问道:“这药铺谁主事儿?医术很厉害吗?我看等着他瞧病的人不少。”
“少东家黄伯强,郑太太的亲弟弟。”李氏说道。
李烁又道:“黄氏有一兄一弟,大哥黄伯谏,平谷县城杏林馆老号的生意由他打理。这黄伯强据说医术已经尽得黄世仁真传,比他大哥厉害,自立门户,来这夏各庄开了这家分号。”
黄世仁自然就是黄氏的父亲了,三字入耳,张佑险些笑喷出声,强自憋了回去,样子颇为怪异。李烁瞥他一眼,问道:“怎么了?”他说道:“没啥,就是觉得这黄老东家的名字有意思,世仁世仁,世代仁义么?那黄氏的闺名莫不是叫做喜儿吧?”说罢忽的想起喜儿是杨白劳的女儿,是自己张冠李戴了,不由失笑。
“嘿,别的你倒忘了,怎么竟记得住黄氏的闺名?老太太生前提到黄氏的时候,偶尔是叫她喜儿的。”
这下轮到张佑惊讶了,这特么的,也忒巧了吧(关键还是作者忒懒,外加起名无能)?
来前张佑带足了钱,自然是要大肆采购一番的。必须的生活用品就不必说了,还扯了不少布,快春天了嘛,该换去冬衣了,包括李氏夫妇的,一人一身,只多不少。这且不算,猪肉也割了十斤,好多天吃不到,他还真有些馋的慌。搁在后世,简直不可想象。
四书五经自然不能少,这是李烁此来最重要的目的,在她心里,儿子医术再高,也算不得正途,还是好好读书,考取功名才是正经。
三人大包小包的,正准备回家,张佑忽觉肩膀被人大力撞了一下,踉跄两步,差点摔倒,不禁回头看去。
“对不住,对不住,急着走路,没看见兄台,兄……佑哥儿?怎么是你?”一个十六七岁的小胖子,身背药箱,双手合十,不住的道歉,抬头瞧是张佑,登时变色。
李烁忽道:“原来是郑少爷,前边那位是你舅舅吧?瞧你们神色匆匆,谁得了重病么?”
一位中年人从身边经过,旁边跟着一名青衣仆人,二人都神色凝重,走的很快,这边说话时,那边已经走出了老远。
张佑先还奇怪小胖子怎么认识自己,听李烁称他为“郑少爷”,登时猜出了对方的身份,眼睛不禁下意识的眯了起来。
郑家少爷名唤郑爽,略怔一下,冲李烁躬了躬身:“姨娘原来也在,我还纳闷儿佑哥儿怎么跑镇上来了。将军关守备张老爷中了煤毒,这不遣人来寻我舅舅嘛,走的太急,不小心撞到了佑哥儿……舅舅叫我呢,先不说了。”
张佑回头望去,果见刚才过去的那中年人停在远处,不耐烦的望着这边。
郑爽快步离去,张佑好奇的问李烁:“刚才那小胖子是黄氏的儿子吧?怎么会在这里?还叫您‘姨娘’?
李烁说道:“老太太抬爱,视为娘如己出,我和那黄氏,原就是姐妹相称的。至于这郑爽,自幼在他外公家长大,受影响过甚,不喜诗书,偏好医道,黄氏也拿他没办法,只好托付给黄伯强管教,老爷在时就过来了,如今快一年了吧。”
原来如此,这年头居然有不喜诗书,专好医道的,张佑恶感稍去,隐隐对那小胖子多了些好感。想起他适才的话,问道:“刚才他说什么守备张老爷,这里不就是个镇子嘛,怎么还有守备呢?”
“他说的是将军关的张守备,咱夏各庄人口虽众,这么多年可就出了这么一个大官儿。”都知道张佑前事尽忘,所以即使他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也没人觉得他烦。
我就说嘛,守备应该是边军镇守关隘的最高军事长官才对,一个小镇子上怎么可能有守备?
听了李氏的解释,张佑恍然大悟,说道:“既然是这样,咱们就更应该过去看看了,万一能帮上什么忙呢。”
李烁说道:“我看还是算了,没听郑爽说嘛,那张守备中的可是煤毒……去冬戚家大宅的老管家就是中煤毒死的。黄伯强已经去了,咱们就别去添乱了吧!”
李氏也道:“你娘说的没错,另外这张守备据说颇得戚帅老爷器重,你这毛娃娃,莫仗着看过点医书就想去帮忙,万一不治,迁怒于咱们可就麻烦了。”
平头百姓,最怕的就是麻烦。
所谓煤毒,指的就是煤气,也就是一氧化碳中毒。
张佑的想法自然和二女不同,他才不怕找麻烦呢,听说这位守备老爷竟然还很得戚继光的器重,更加来了兴趣,甚至暗暗祈祷最好中毒特别厉害,黄伯强也没有办法才好。
“咱们就只看热闹,我准保不找麻烦就是。”他说道,见二女仍旧不愿意,眼珠一转,又道:“不是说那黄伯强尽得黄世仁真传,医术十分高明嘛,我就想看看他怎么治疗这中煤毒的,万一能学到些真本领,日后再碰到这种情况,不就不用抓瞎了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二女都信佛,最后一句话起了作用,李烁看看李氏,叹口气,说道:“罢了,罢了,不过咱们可得约法三章,瞧热闹可以,万不可胡乱说话。”
张佑大喜,点头不迭,当先向适才郑爽离开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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