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好事,不妨猜猜!”邢尚智说道,死人的事儿,根本连提都没提。
张佑瞥眼间见两个番子抬着口木箱,眼睛一转,顿时明白过来,一边往客厅内让邢尚智一边赞道:“公公厉害,看来从宁永全那儿榨来不少油水,应该不下五百两吧?”
对于他一口猜中这事儿,邢尚智并不感觉如何惊奇,撇撇嘴,说道:“五百两哪儿够,整整一千两,都是咱家给你要的。”说着扭头清喝:“把箱子抬进来!”
两名番子得令,将木箱抬进了客厅,放下之后依依不舍的退了下去。
“没出息的东西!”邢尚智笑骂一声,亲自上前打开箱盖儿,顿时,码放的整整齐齐的银锭出现在张佑眼前,都是成色十足的官银,银光闪闪,客厅都显得亮堂了起来。
“时间仓促,也来不及重新熔炼,反正你和张让熟,他府上肯定就有熔炉。”邢尚智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官银是用来入库的,也就是每个省的税收,财政收入,必须刻下官银标志的字样或图案,方便入国库管理。
其主要用途在军饷,官薪,宫用,各地建设,赈灾等支出。
在官银支出给各地和个人以后,获得官银的单位或者个人,必须将官银再溶化一次,炼出新的银锭或者银块,这就是碎银的主要来源。
这也是一个名词的得来---“火耗”。指碎银熔化重铸为银锭时的折耗,或是银锭溶化为碎银的折耗,在明末和清朝,成为了官员和军队将领贪污的主要手段。
民间使用的银锭大多都是军队和官员流传出来的碎银。不过民间通用的货币还是以铜币为主。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又道:“咱家也算给了他教训,看咱家面子,前番种种,你就放他一马罢!”
张佑略沉吟一下,痛快的点了点头:“成,冲你面子,只要他不再来招惹我,我指定不再找他麻烦便是,不过有个条件,银子咱俩一人一半……”
“不用,咱家不缺钱,这些钱留着给你母亲。”邢尚智断然拒绝道。
张佑说道:“家母不过妇道人家,有张夫人照应,也花不了这许多。”
邢尚智仍旧摇头:“好意心领了,实不相瞒,咱家也没少从宁永全那儿得好处,这些银子本来就是给你要的,真拿咱家当朋友,就别跟咱家客气了。”
见他如此,张佑不再多说,转而道:“既如此,这样吧,拿二百两给弟兄们分分,日后京城久居,免不得要用到他们。”
这次邢尚智没拦,反而拍了拍他的肩膀,夸赞道:“行,果然会办事,咱家先替兄弟们谢谢你了。”
张佑微微一笑,掂了掂银锭的分量,约莫着应该是十两一锭,便数出二十枚,去里屋寻块布包起来递给邢尚智。邢尚智也不客气,径直走到门口提高声音对散在桃树下的番子们叫道:“都过来,都过来,张先生赏大伙儿的,纹银二百两,赵档头,你拿五十两,剩下的给弟兄们分分!”
“谢张先生赏!”
“谢小神医赏!”
“张先生真是爽快人,日后但有所命,尽管吩咐弟兄们就是。”
有钱能使鬼推磨,赏银下发,一众番子喜形于色,七嘴八舌恭维起来,恨不得马上就替张佑两肋插刀一般。
张佑含笑不语,邢尚智摆摆手,不耐的说道:“行了行了,日后张先生进京,有的是你们巴结的地方,下去准备着吧,稍后咱们就返程回京!”
番子们笑嘻嘻的退下分银子去了,不久,李烁和张夫人领着席龙从后院儿回来,邢尚智问道:“看清了么?手里都有火折子吧,这些人意图不轨,死有余辜,抬出去火化了罢!”
席龙连连点头,暗暗腹诽,这倒好,连细节都不问就给定了性,老子跑这一趟岂不多余么?
张佑拿出两锭银子递给席龙,笑眯眯说道:“辛苦席捕头了,这点银子,拿着请弟兄们吃酒,不多,算我一份心意。日后我不在平谷,家里还请弟兄们多照应着些。”
好阔气的手笔,出手就是二十两。席龙暗暗咋舌,假意推辞一番,又是道谢又是拍胸*脯的保证一番,这才揣好银锭,领众捕快抬着李三儿等人的尸体告辞。
人多好办事,很快,四轮车,球囊,猛火油便都收拾妥当,装在了邢尚智从平谷带来的马车上。四轮车上边的杆子自然也拆卸开来,打捆装好。
郭造卿和郑爽还未醒来,反正该做的安排昨晚就安排好了,张佑也不去叫二人,只与张夫人母女道别,最后又当着许多人的面,轻轻给了李烁一个拥抱,这才毅然转身,踏上了马车。
随着车夫的吆喝声,一行人开动起来,缓缓离去,目送着张佑的马车出了镇子,上了官道,直到消失在视线的尽头,李烁这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明亮的眼睛内隐有泪花滚动。
“放心吧,子诚不光有本事,行事也有章法,定吃不了亏的。”张夫人轻拍李烁肩膀,心里却隐隐也有些发空。
张佳琳则偷偷握了握拳,暗暗自语:“世兄,等着吧,等我跟老钱学好易容之术,很快就去京城找你!”
平谷县城,宜春园,其时太阳刚刚升起,来此寻*欢作乐的人们尚在高卧,四下里一片寂静。
某刻,角门突然打开,李妍和王金霞出来上了一辆早就等着的马车,随着车辕上精壮的汉子轻抖一个鞭花,脆响声中,骏马迈动四蹄,很快出了小巷。
等待出城的空当,身后传来马蹄声响,正是张佑与邢尚智等一行人。双方错身而过,有东厂的腰牌,邢尚智等人很快出了平谷县城。
张佑没有看到李妍和王金霞,都在马车内,即使看到马车,也猜不到马车上坐着救命恩人。
放下车窗上的帘子,李妍视线有些迷离,沉默良久,才叹息一声,幽幽说道:“张佑入京了!”
王金霞轻哼了一声,未作评论,而是挑起自己这边的车帘,望着外边小小的一角天空发呆,在她视线的尽头,原本湛蓝的天空不知何时出现了许多乌云,有风吹来,好好的天气,突然就变了。
本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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