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钱,对不住了,这样也许太过残酷,不过条件太恶劣,老子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感染而死吧?
张佑心下戚戚,将手中沾染了不少焦黑肉末的匕首丢到一旁,俯身察看一眼钱倭瓜被烫的焦黑,隐冒青烟的伤口,又从针包中将那根最长的金针取出来,迅速准确的扎进钱倭头顶的百会穴,真气默运,良久,已无气息的钱倭瓜突然轻咳一声,恢复了呼吸。
所有人都看傻了,这特么还是人么?就算是神仙下凡,也不过就是如此了吧?
李成梁瞧的目瞪口呆,背脊发寒,温暖的天气,竟然下意识的打了个冷战,这才恍然发现,原来不知何时,自己居然出了一身的汗。
“将他带下去吧,”张佑站起身挥了挥手,几名番子反应的快,上去就把柴棚的门板卸了下来,李成梁和哈奇李如松眼睁睁的看着,没有人上前阻拦。
钱倭瓜被放到门板上抬了出去,张佑问耿孙氏:“谁把老钱伤成这样的?”
此刻耿孙氏早已心服口服,指着哈奇说道:“就是他,少爷,你可要为钱大哥报仇啊!”
“很好,”张佑走到哈奇面前站定,不疾不徐的问道:“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哈奇挺了挺胸,朗声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听好了,我就是建州女真的爱新觉罗努尔哈奇,想报仇的话,尽管来找我就是。”
张佑一怔:“你是不是还有一个名字,叫努=尔哈=赤?”
“你怎么知道?”不光哈奇,这下连李成梁和李如松都吓了一跳,这个名字知道的人很少,张佑到底是从哪里听说的?
“很好,非常好,简直不能再好了。”张佑突然大笑了起来,长笑声中,一瘸一拐的出了柴棚。
载着张四维的四人抬官轿稳稳的停在宁远伯府大门口,门房识得厉害,小跑着冲出来相迎,张四维指着旁边拴马石上栓着的许多骏马随口问道:“谁来看望你家老爷了?”他还以为是李成梁的故旧呢。
门房道:“阁老误会了,这些马都是东厂番子的,他们可不是来看望我家老爷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张四维问道:“东厂的人来干什么?总不能是来找李帅麻烦吧?”
门房笑了,颇有些傲然的意思,不过面对着内阁次辅,却只能强自收敛着,说道:“他们哪儿敢来找我家老爷麻烦,据说是奉了万岁爷口谕,来府里提人的……有人胆大包天,在朝阳门大街上杀了好几个人,正好被神机营的丁将军碰到,顺手就抓了回来。”
张四维恍然大悟,板脸道:“原来如此,什么时候的事?本官怎么没听说?”
“就上午的事,东厂司房,新任惜薪司司正邢公公带队,对了,还有最近名头很响的小张大人也跟着,听说杀人的那个,是小张大人的仆人……”
“小张大人?”
“嗯,就是那个造热气球的……”
“说是奉了陛下口谕?”张四维的声音突然就冰冷了起来,能当门房的,都是有眼力价的,感受到他声音的细微变化,门房一怔道:“是啊,就是这么说的,总不成他们还假传圣谕吧?”
说话间已经进了大门,远远就见一大帮人走了过来,张四维识得李成梁邢尚智和李如松,哈奇也见过,只一名丰神如玉的瘸腿青年面生,猜着定是张佑,面色登时阴沉下来,停足不前,静静的等着。
“张阁老大驾光临,寒舍蓬壁生辉,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见过张阁老。”
“阁老万福金安。”
身为献俘仪式的主持人,这些日子张四维没少往李府跑,是以对他的出现,众人并不奇怪。张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张居正的继任者,不免多看了几眼,见其个子不高,身材偏瘦,脸庞红润,身体倒还健壮,除了双眼炯炯有神以外,别的倒也没啥特别出奇的地方。
穿越至此,戚继光,梁梦龙,张鲸,朱翊钧,李成梁父子,甚至包括中宫王皇后,有名的人物见的多了,张佑已经麻木,见张四维相貌平平,甚至隐隐有些失望起来一个高拱的信徒,潜伏多年,最终成功接替高拱的头号政敌张居正的位置成为大明首辅,这样的经历,总能让张佑想起《潜伏》当中的余则成,可惜,现实很残酷,若没有那身鲜红的官袍衬托,堂堂的四维哥,也不过就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老头儿罢了。
此刻,他万万也不可能想到,就是这个在他眼里普通至极的小老头,马上就要给他带来致命的一击。
“你就是格物所总管张佑?”和李成梁寒暄几句,张四维突然就将矛头对准了张佑,本就炯炯有神的眸子寒光四射,犹如鹰隼一般。
“回阁老,正是下官。”
“嗯,很好,”张四维点了点头,视线落在邢尚智脸上:“你们来李府提人,听说是奉了陛下的口谕?”
话音未落,张佑脑袋嗡的一声,糟糕,要露馅儿,饶是他久经场合,心跳仍旧加速狂跳起来,紧张的望向邢尚智,果见他的脸也微微变色,干笑一声说道:“正是奉了万岁爷的口谕,不然的话,借咱家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来伯爵府提人啊。”
撑,继续撑,朝政就是被你们这些胆大包天的阉竖们带坏的,仗着皇帝*宠*信,都敢假传圣谕了,还有什么是你们不敢干的?这个张佑也是一丘之貉,为一己之私,竟然怂恿邢尚智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如此大胆,若不趁着他羽翼未丰尽早除之,日后必成大患。
“大胆,本官辰时入宫,刚刚才出宫,期间并未与陛下分开,你们说是奉了陛下口谕,奉的哪个陛下的口谕?”
赵鹏程面色土灰,膝盖一软,噗通一下跪到了地上,磕头如捣蒜一般,边磕边指着张佑道:“阁老饶命,阁老饶命,都是小张大人的主意,小张大人说了,万事由他担待,小人只是听命行事,和小人无关,求阁老饶命,求阁老饶命啊!”
他这一跪,半数番子都跪了下去,邢尚智面红耳赤,恨不得一个窝心脚踹死赵鹏程,张佑却并不恨他,假传圣谕,一旦坐实了,掉脑袋都是轻的,他能参与进来已是不易,又何必苛求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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