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怎么看?反正迟早也得升候,死了还赠公爵呢。
不过假如张佑没记错,李伟封候是万历十年的事情,现在就有人提,好像早了点。另外,对于这件事情,史籍不过一笔而过,起码他并未看到过详细的记载,对于万历为什么要打破惯例封李伟为侯爵,根本就无从推断。
张佑瞧的出,对于封侯的事情,李文进并不热衷,这并不奇怪,通过这些日子的接触,他早就发现,这位甚至没有在正史上留下名字的御马监掌印,和热衷权势贪心市侩的李伟李文全根本就不像父子兄弟,他克己奉公,见识不凡,待人和蔼可亲,从不因自己特殊的身份而自命不凡。
这是一位懂得居安思危的人,哪怕身居高位,也不会放纵自己。
很奇怪,这样的一个人,正史上为什么会没有他的名字呢?
“义父是怕那些人别有用心吧?”心念电转间,张佑嘴上也没闲着,笑问道。
李文进边往回走边道:“高处不胜寒,谁说不是呢!”
“居安思危,如履薄冰,义父身居高位还能做到这些,孩儿佩服,不过,”张佑话锋一转:“现在不同以前了,伯爵爷他们说的也有道理,皇帝早已亲政,政局平稳,内外臣服,新近李成梁又在辽东打了胜仗,献俘当日,热气球与天兵营的出现,更是将陛下的威望推到了顶峰,身为陛下的亲外公,改伯升候,其实也并不过分。”
“那永年伯呢?仁圣娘娘可是正宫皇太后。”
张佑心头一动,笑道:“所以啊,这事儿提倒是可以跟陛下提一下,而且,我建议尽早提,抢在那些言官们上表之前。”
李文进迟疑一下,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为永年伯封?”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张佑笑道,也不知道是夸李文进还是夸他自己,接着又道:“如此一来,即使那些人真的别有用心,咱们也可立于不败之地了。”
李文进忍不住拍了一下张佑的肩膀:“你呀……得,就依你的,为父等会儿就入宫找陛下提这事儿去。”
从李府出来,正好碰上锦衣卫新任千户赵鹏程,那小子刚从冯保府里出来,边走边和一个四十多岁的青袍官员说话,并未注意到张佑。
“老赵,架子不小啊,这升了千户就是不一样,走路都带风了。”
听到张佑的声音,赵鹏程急忙回头,紧走几步赶了过来,纳头便拜,起身后尴尬的挠了挠脑袋:“大人快别取笑我了,什么千户不千户的,那还不是沾您老人家的光么……真没看到您,骗您不是人养的。”
“开个玩笑嘛,何必当真?这位大人是?”张佑指着跟过来的那位绿袍官员问道。
“您一定就是新任的格物所主管张佑张大人吧?下官高无忧,本是大同府广昌县(今属保定改名涞源县)的典簿,去岁京察,因政绩卓异,刚刚被调进京城,在吏部文选司任主事。”
张佑扫了眼高无忧的官服,上边果然绣着鹭鸶,论级别,比自己高一级。从八品到六品,还是六部之下最紧要的文选司主事,可谓超迁,他不禁好奇,果真是政绩卓异才提起来的,未见得吧?
当然,这念头不过一闪而逝,反正跟他也没关系,所以,他并未放在心上,冲对方拱拱手,说道:“恭喜高大人,文选司可是个好地方,日后还请大人多多照拂。”
“张大人太客气了,您的事儿就是下官的事儿,下官初来乍到,还得求您多照拂呢。”别看高无忧品级比张佑高,却一口一个下官,态度十分恭敬。
“互相照拂,互相照拂吧!”张佑懒得跟这种老油条打交道,有点后悔不该叫住赵鹏程,敷衍两句,就想分手。
不想却听高无忧说道:“应该的,于公于私,都是应该的嘛。”
这倒引起了他的兴趣,抬起的脚又放了回去,问道:“怎么个于公于私?我怎么有点听不明白?”
高无忧有些扭捏,赵鹏程在旁边插口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张大人,这厮是楚滨先生的大舅哥。”
张佑没去过张府,不代表他对张府不关心,闻言一怔,问道:“游七的内人不是江陵人么?再说,她姓刘也不姓高啊?”
“那个,下官的妹妹可没当正室的福气,是楚滨先生的三房。”高无忧解释道,脸上没有任何尴尬,反倒显得有点沾沾自喜似的。
“但我和游七并不认识啊?”张佑奇怪的道。
“下官知道,下官知道,是下官失语了……大人行色匆匆,定有要事吧,下官就不打搅了。对了,明日是下官小丫头的满月,大人若是得空,还请务必赏光才好。”
说完这些,也不等张佑反应便匆匆拱手告辞,望着他的背影,张佑不禁愈加疑惑,问赵鹏程:“怎么回事儿?我确实没见过游七啊!怎么瞧他样子,好像很害怕似的?”
赵鹏程自问与张佑关系不同,左右看了两眼,拉着赵鹏程边往前走边道:“大人,合着您还没听说啊,外边可都传疯了,说您是,您是……”
“我是什么什么?”张佑心里咯噔一声,不动声色的问道。
“说您是元辅大人的,那啥,那啥……”私生子三个字,在赵鹏程嘴边打了好几个滚儿,到底也没敢说出口,不过,他相信,以张佑的聪明,肯定猜的到自己的意思。
张佑当然猜的到赵鹏程的意思,无名火升起的同时,忍不住又奇怪起来,听李文进说,那晚张居正进宫求助李太后,李太后曾严令不得走露风声,这谣言到底是谁传出来的?其目的又是什么呢?
“许多人都知道了?”
赵鹏程点了点头:“好多人都这么传呢,据说相府才女若萱小姐早就放出话来了,绝不认您这个哥哥!”
张佑的眉头耸了起来,倒不是为了张若萱,而是突然间感觉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别人精心编织的大网,偏偏他却猜不到执网的人是谁,也猜不到他们所针对的究竟是自己,还是帝国元辅张居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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