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过生死,对于危险总是有一种神奇的直觉,感受到危险之后,张佑浑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这是比当初面对不留行客时还要强烈的反应,于是他顿时明白,眼前这位看起来人畜无害的中年宦官,根本就是一位身手还在不留行客之上的超级高手,自己恐怕连他十招都接不下来。
他真的敢对我动手!
这种明悟让张佑毛骨悚然,虽然还没有动手,他却分明听到了死神的召唤。
“救命啊!”这三个字在他嘴边打转,却由于太过紧张,竟然无法叫出口。
其实就算叫出口又有什么用?炎炎夏日,正是午后,长街一览无余,连个人毛都没有,叫给谁听?
他愈发后悔自己冒失,早知对方如此胆大,说什么也得等钱倭瓜和李妍才是。
“怎么不说话了?”邱德生已然走到张佑面前,他感受到了张佑的惊慌,忽然不想急着动手了,因为他并不知道张佑究竟掌握了多少?同时,张佑的反应让他十分享受这就是张宏和张诚他们十分忌惮的明威伯吗?不过如此嘛。
坏蛋话多一直是个槽点,不过,假如你有机会掌握别人的生死,十之**,你也会享受一番戏弄对方的过程,就好比猫戏老鼠,这其实就是天性。
“我只是很好奇,会功夫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公公为何要隐瞒呢?除非,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对方居高临下的语气让张佑十分恼火,是的,近半年的宦海生涯让他学会了圆滑,学会了溜须拍马,但他的骨子里,依旧还潜藏着来自于后世的那个高傲的灵魂。
没错,我就是发现了你的秘密,那又如何?你若战,那便战,就算明知必死,老子也绝不可能向你开口求饶。
邱德胜敏锐的察觉到了张佑气质上的变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冷笑一声说道:“伯爵爷胆子不小嘛,照你说,咱家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呢?”
“那谁知道?我只想知道,你把那些孩子藏在哪里?”
张佑这句话如同进攻的号角,话音刚落,孔道真已经按捺不住,蹂身而上,挥掌直取张佑脖颈。
张佑早已做好了准备,耳听得身后风声响起,转身下蹲,然后脚下猛然发力,身体顿时如炮弹冲了出去傲归傲,他还做不到视死如归,既然已经确认对方果然是小儿失踪案的凶手,剩下的自然就是逃命了。
当然,这其中也是有技巧的,他猜着对方定然防备自己逃命,所以就反其道而行,并不向北安门跑,而是与孔道真擦身而过,一溜烟冲进了安乐堂。
师徒二人猝不及防,反应过来时,张佑已经冲进了安乐堂,正在迅速关门。
“好狡猾的小子,不过,你以为区区木门就能阻止咱家么?”邱德胜冷笑一声,身形忽动,迅速向大门扑了过去。
大门紧闭,他扑至门前,身体忽然拔地而起,犹如失去重量般轻飘飘落在了一丈多高的门楼上,然后丝毫也不停留,顺势跳了下去。
门外的孔道真见状暗喜,心说张佑真是班门弄斧,本来向北安门跑没准儿还有一线生机,现在居然自作聪明跑进了安乐堂,纯粹就是自寻死路嘛。
他不紧不慢的往回走,一边准备听张佑临死前的痛呼,一边等着邱德胜给自己开门他也能跳上墙头,不过既然邱德胜已经进去,他也就不想浪费力气了。
“砰!”
门内忽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紧接着紧闭的大门忽然敞开,一道人影如风而出,孔道真还没回过神来,人影便到了他的面前,他只觉眼前一黑,然后小腹好像被疯牛顶了一下,腾云驾雾般倒飞而出,疼的他险些没闭过气去。
这是怎么回事?
屁股着地,他被摔的七荤八素,脑子都有些糊涂起来。
“死瘸子!”邱德胜咬牙切齿的怒骂声让孔道真彻底的清醒了过来,循声望去,就见那位他印象当中神仙一般的师傅居然挂了彩,左肩不知被何物所伤,大片血迹渗出,将青衣染成了黑色。
是火器!孔道真终于响起刚才那声巨响到底是什么了,暗暗懊悔,怎么就把死瘸子另一层身份给忽略了呢?急忙扭头打量,果见张佑已然跑出了老远。
邱德胜抱着膀子从门内冲出,孔道真急忙起身抱住了他。
“松手,老子今天非宰了这个臭小子不可!”到底是武功高手,即使受了重伤,仍旧一下就挣开了孔道真。
邱德胜双目喷火,面目狰狞,犹如一头暴怒的狮子,他还从未吃过这么大的亏,汹涌的怒火几乎将他的理智完全淹没。
他只有一个念头,抓住张佑,然后用最残忍的手段将他折磨至死。
“师傅别追了,枪声一响,很快就有大批羽林卫过来,再不走,咱师徒俩今天可就交代在这儿了。”眼见邱德胜去追张佑,孔道真忍不住高声提醒。
羽林卫是亲军二十六卫之一,负责北安门安全。
邱德胜暴怒的情绪终于冷静了下来,果然听到北安门方向传来杂乱的声音,再见张佑已在十多丈开外,这距离平时或许不算什么,如今他深受重伤,就算仍旧能够追上,短时间却未必能要的了张佑的性命。
“死瘸子,咱家记住你了,今日之辱,来日必定加倍奉还!”他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终于接受了现实,转身和孔道真迅速回了安乐堂,准备收拾东西逃命。
羽林卫终于赶了过来,冲在最前边的却是李妍,她和钱倭瓜刚到北安门就听到了枪声,心忧张佑安危,简直是脚不沾地的冲了进来。
“谢天谢地,还好你没事儿!”见到张佑平安无事,她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接着怒火忽起,抬腿就给了张佑屁股一脚,恨恨骂道:“臭小子,再有一回,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张佑非但不恼,反而十分受用,可惜此刻不是感动的时候,眼见羽林卫也冲到近前,急忙寒声吩咐:“把安乐堂给我围起来,一只苍蝇都不能飞出来。”
“伯,伯爵爷,这,这不太好吧!”领头的百户不知是吓得还是天生,结结巴巴的回道。
张佑把眼一立:“有什么不好的?出了问题,自有我担着!”
百户没说话,只是冲他身后指了指,神情十分怪异。
张佑急忙回头,便见远处来了一大群人,为首一人身穿大红蟒袍,不是别人,正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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