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猜的没错,正是这位青藤先生。”沈士吉说道,接着毫不停歇,又对张氏道:“咱们小门小户也就罢了,为了开一家妓*院就要撵青藤先生,如此有辱斯文,就没人管管?”
张氏道:“谁管啊?这年头落架的凤凰不如鸡,自打青藤先生从牢里出来之后,连以前他的那些朋友学生们都不怎么来,何况大少爷了,才不管那一套呢。”说着一顿,又道:“这事儿大少爷交给了大哥办,前两天就下话了,让咱们自己搬,给三十两安家费,就咱们这地皮也值三十两吧?”
“别瞎说……”沈士吉叱了张氏一句,对张佑道:“让大人见笑了,我们沈家……”
“不必说了,家家都有本儿难念的经,不过你们家这位大少爷倒是挺有眼光,此地紧靠河边,交通便利,还真是个开妓*院的好地方呢。”张佑打断对方,起身边向外走边道:“走,瞧瞧去。”
听他这么说,沈士吉急忙当先带路,刚到院外,便见东边尘土飞扬,接着轰的一声,墙头居然被推倒了,土灰扑面而来,张佑急忙躲闪,仍旧被迷了眼睛,顿时来气,一边揉眼一边对沈士吉道:“去,把你大哥叫来,青藤先生可是戚帅的好友,老子不能由着人这么糟践他!”
沈士吉闻言不顾尘土飞扬,飞奔而去,见了自己大哥之后,也不明说,只道:“大哥,有位朋友要见见你,你过去一下……”
院子不大,张佑听的清清楚楚,接着便听一个男子不耐烦的打断了沈士吉:“原来是老二回来啦?没见我正忙正事儿么?你还能认识什么了不起的朋友不成,想见我就让他过来,老子可没空主动去见他!”
行啊,挺有性格!
张佑火往上撞,迈步就下了台阶,隔着灰尘喝道:“你特么给谁充老子呢?给老子滚过来!”
“艹你#妈#的哪儿跑来这么个二杆子?活腻歪了吧?”沈士珍大怒,骂骂咧咧的冲了过来,刚到近前,张佑蓄势已久的巴掌就抡了上去,但听“啪”的一声脆响,被打的滴溜溜原地转了一圈儿,停下时脸颊已经高高肿了起来。
“打人啦,艹你#大#爷的,赶紧来人啊,给老子把这个……”沈士珍还待再骂,被张佑飞起一脚,正踹在肚子上,一屁*股坐到地上,肠子都踹断了似的疼的冒汗,后边的话便再也说不出来了。
尘土已经渐渐落到了地面,一伙儿人一拥而上,张佑根本就没动手,李妍已经扑进了人群,三下五除二便打倒了一地。
这下沈士珍傻眼了,这都什么人啊?如此娇滴滴的一个俏娘子,出手怎么这么比这年轻人还狠?
好汉不吃眼前亏,他揉着肚子悄悄爬起身来,蹑手蹑脚蹭到大门口儿,这才放声道:“你俩给老子等着,还有你老二,吃里扒外的狗东西,这次你死定了,看老子不把你娘撵出来!”说罢撒腿就跑,转眼就出了大门不见了踪影。
“大人……”沈士吉欲言又止,其实并不担心。
“放心吧,有我呢。”张佑并不想拆穿对方的心思,早在沈士吉故意激怒他大哥时,他便明白他想借刀杀人,对此却并不反感——小人物有小人物的苦恼,难得有自己这么个机遇,不利用一下的话,反倒让人瞧不起。
说着话,他从一地哀嚎的汉子中间走到了邻院儿,见门前一搂粗细一棵歪脖儿老槐树,木门紧闭,内里隐隐有咳嗽的声音传来,忙加快速度,拾步上了台阶儿。
“青藤先生,是青藤先生么?晚辈……”话未说完,里头遍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想拆哪里随便拆,想让老子走,除非把老子的尸体抬走。”
声音沙哑,空空洞洞的,浓浓的全是火气。这可是与解缙杨慎并称明朝三大才子的徐文长啊,张佑听的心中难受,急忙解释:“先生误会了,晚辈不是徐家的人,晚辈是戚帅的朋友,正好到了山阴,特意过来看望你老人家的。”
“戚元敬?”
“正是!”张佑大喜,谁知屋里就此静了下来,等了良久都不见回音,忙道:“先生,晚辈能进去么?”
“先生不在,你走吧!”
这下张佑啼笑皆非,不再客气,推门便走了进去。
屋内十分干净,只一桌一椅,再无闲物,也没法儿不干净。一名圆脸儿老头怒冲冲的瞪视着张佑,不满的道:“后生好生无礼,老子让你进来了么?”
史载此老脾气古怪,张佑顿时领教,笑道:“老先生如此无礼可不是待客之道吧?好歹晚辈也算戚帅忘年之交呢。”
“哼,那又如何?别说你了,就算戚元敬亲至,老子不想见的话照样不见。”
“所以晚辈只能无礼了,不然怎么见到你嘛。”张佑四下巡视一番,实在找不到座位,见门槛儿挺高,干脆一屁*股坐到了门槛儿上。
“你这小子,长的倒也人模狗样,脸皮怎么这么厚?”
“不厚点儿怎么能见到你徐文长呢?”
真耍起无赖来,张佑可也不遑多让,徐渭被打败了:“好吧,算你狠,说吧,见老子干啥?要画儿没有,要命也不值钱了。”
张佑情知此刻正是此公最落魄颓废的时候,再过几年,还得落魄而死,以前碰不上也就罢了,既然凑巧遇上了,得想办法让老家伙振作起来,于是便道:“晚辈对你的画儿可没兴趣,主要是对你的人感兴趣,听说你颓废已久,自杀都自杀了好几次,特意来瞧瞧,昔日大名鼎鼎的徐文长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徐渭眼睛猛立,却很快又恢复了原状,起身原地转了两圈儿:“行了,现在看清楚了吧?看清楚就赶紧滚,省的碍老子的眼!”
得,还是个油盐不进的,张佑被气乐了,干脆再次耍起了无赖:“你让我走我就走啊?这里不是已经算沈家的地盘儿了么?我偏偏就不走,你能奈我如何?”
“你……?”徐渭蹭的站了起来,又倏地坐了回去:“娘的,差点儿上了你小子的当,少特么给老子用激将法,老子早已看破红尘,不管你所为何来,都劝你早点绝了这心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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