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涵和春杏都是大方人,和方从哲他们坐了一桌,一道用了晚饭。两人春杏年岁略长一些,却也是春兰秋菊,各具擅场,不光让赵东志他们不时偷瞥几眼,心痒难耐,其余食客的目光也不时往这边扫上一眼,暗暗艳羡方从哲他们不已。
“思涵姑娘,春杏姑娘,去我们那里待会儿吧?”眼看着两位姑娘放下筷子,赵东志终于找到了机会,十分诚恳的邀请道。
他长的很帅,所以,明明这种行为很唐突,思涵和春杏却并未因此而生气。
思涵笑道:“不去了,天太晚了,我们两个姑娘家的跟你们初识不久,还是等着来日再熟悉些再说吧。”说着望向方从哲:“你吃快点啊,大家就等着你了。”
赵东志有些遗憾,却也知道思涵说的是实情,不好再说什么。
春杏道:“虽不过去叨扰了,不过,却要预祝赵公子与这几位兄台高中呢。”
“多谢多谢,两位姑娘,方兄,众位兄台,诸位慢用,我们先走啦!”赵东志连声道谢,又和方从哲李廷机他们打过招呼,这才领着一众同乡联袂而去。
方从哲匆匆将最后一口米饭扒拉进嘴里,推碗起身:“好了好了,走吧,我带着上好大红袍呢,正好请两位姑娘品鉴品鉴。”
众人下楼,会账时却被告知赵东志已经帮着会了。何继高小声嘀咕:“拍的好马屁!”旁人没听到,张辅之离的最近,却听的清楚,轻笑道:“我倒盼着思涵姑娘和春杏姑娘常来呢,每天沾光吃白食也不错嘛。”
何继高被逗的噗嗤一笑,很快板脸,忧心忡忡的小声道:“就怕中涵名落孙山,思涵姑娘看不上他咯啊,你没见刚才赵东志那副开屏孔雀的模样么,无论相貌还是才学,他可并不逊色中涵,还有首辅大人当靠山,刚才那么唐突的邀请两个姑娘都没生气,这可不是好兆头啊。”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很正常嘛。再说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事儿还得他们当事人和张大人张夫人他们拿主意,咱们也就甭在这儿瞎操心了。”
“也是,我也就是瞎操心吧。”何继高叹了口气,不再说些什么了。
四合院东西南北都有房,格局相似,都是正中有厅,两侧住人。
本来方从哲和张辅之最熟,李廷机却喜欢他聪明伶俐,主动邀请他同住一屋,反倒张辅之和何继高住到了东厢。
众人都知道思涵是来看方从哲的,回院儿之后就都主动避到了别处,并不来西厢房凑热闹。
方从哲果真给两个姑娘泡了大红袍,春杏当先笑吟吟的端杯啜了一口,赞了一句好后起身道:“吃的有点儿多了,我去院子里下下食儿。”说着果真转身出了门儿。
客厅于是只剩方从哲和思涵,二人隔桌并排而坐,谁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一时间,气氛突然有些尴尬起来。
“那个,”到底还是思涵最先打破了沉默:“这次没考好,你有什么打算么?”
“我想好了,等明天发了榜之后就去找张大人,求他在报社或者格物所赏个营生,也好养活自己,然后不过就是头悬梁锥刺股,再发奋三年,争取下次考个好成绩罢。”
“不回老家吗?”思涵问道。
方从哲轻叹一声说道:“名落孙山,无颜见江东父老啊。”
“切,你以为你是楚霸王啊?”思涵白了他一眼。
方从哲呵呵一笑,有些诧异的看了思涵一眼:“你居然知道这是楚霸王的话?”
“没听说过耳濡目染吗?你以为就你是读书人懂的多啊?我家少爷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跟他比起来,你差远着呢。”
这话方从哲打从心里服气,连连点头:“那是那是,别看张大人比我大不了多少,却绝对是学究天人,有时候我都奇怪,那么多知识,他都是怎么学来的啊?”
想起张佑经常挂在嘴边儿的话,思涵挺了挺胸*脯,说道:“我家少爷说,他那是生而知之,天生的,羡慕不来的。”
“要是别人这么说,我直当他是吹牛,张大人这么说嘛,我还真信。”
听方从哲附和,思涵十分开心,点点头:“我是不想信的其实,不过,事实面前,不得不信啊。没见我家少爷之前,你相信一大箱子水加上火之后就能让织布机自己织布么?少奶奶还说,将来马车不用马都能跑呢,跑的比马拉的都快……”
“热气机成功了?”作为张佑着力培养的人才,方从哲有幸参观过热气机的研究,不过那个时候还没有张佑提供的焊接技术,虽然带动风扇转动也挺神奇,其实却并无别的作用。
“嗯,我还没去见识过,你有兴趣不?有兴趣的话找时间一起去看看。”思涵顺口说道,话一出口便即后悔,不禁面上一热,索性直言:“你可别瞎想啊,我可没别的意思。”
“呃,”方从哲的神情一下落寞下来,点点头:“我有自知之明,不会瞎想的。”
“这还差不多,我跟你说啊,少爷和少奶奶二*奶奶他们都看着你不错,想让我嫁给你,其实呢,我……”
“不用再说了,我都明白,我就是一个穷书生嘛,一文不名,如今又名落孙山。你呢,虽是婢女,张大人和夫人们却待之如亲妹妹,身份高贵,我又怎么高攀的起呢。”方从哲打断思涵说道,语气酸溜溜的,颇有些自怨自艾的意思。
当初初识思涵之时,他确实觉得思涵配不上自己,即使后来知道张佑的身份,也坚持这种想法。不过人的想法是会改变的,这些日子他没少见思涵,接触的时间多了,就越来越喜欢了,而一个男人,一旦喜欢上一个女孩子,不知不觉的就会把自己的身份摆低(其实男女同理),于是他憋着一口气,一心想要考上进士,到时候再理直气壮的求亲,风风光光的把思涵娶进门。
可惜现实是残酷的,一时大意,悔之晚矣。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好像你若考中进士我就会嫁给你似的,原来在你心中,我就是那种爱慕虚荣的人呗?”思涵感觉受到了侮辱,面色涨红的站了起来,一字一顿的说道:“方从哲,我真是看错你了。”
说罢,扭身儿小跑着冲了出去。
“思涵姑娘,思涵……”方从哲起身追到门口,却倏地停了下来,目送着思涵拽着春杏出了小院儿,顺着门框滑坐到门槛儿上,长长的叹了口气。
“思涵姑娘,你这是怎么了?”赵东志的声音传来,他站了起来,想了想,却又重新无力的坐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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