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官支开孔祥的目的就是怕他碰上张佑,为这事儿还吵了起来……想不到啊想不到,千防万防,还是让张佑跟孔祥那个老东西接触上了,还把他给治好了,这下可糟糕了,老东西是死脑筋一根筋,一贯看下官不顺眼,偏偏资格又忒老,估计手里头掌握的东西比吴会还多……”
吴会就是已死的吴主簿。
县衙后宅,章顺生忧心忡忡的对徐少勇说道,屋里只有他俩,不光王先进,就连章太铉都不在。
其实徐少勇和王先进之所以来洞庭县还真是凑巧了,倒并不是接到了章顺生的消息,时间上也赶不及,他的信鸽此刻肯定还在路上呢。昨天两人到了之后,光顾着玩了,也没和章顺生详谈,是以根本就不知道张佑在洞庭。
也正因此,当得知章顺生竟然早就见过张佑之后,徐少勇十分震惊,将其狠狠臭骂了一通,章顺生心里委屈的很,却一句话都不敢辩解——由于上次在苏州“拍卖”大明银号分号合作资格时徐珍表现不佳,如今在徐氏已经失*宠*,徐彬隐约成了新的话事者,徐少勇作为他的嫡长子,虽然仅仅是个秀才,却也水涨船高,渐渐展露了头角。
“能联系上无崖子前辈么?他们前段时间不是过来着么?”徐少勇皱着眉头打断了章顺生。
“徐少,您的意思是……?张佑可是就在洞庭县呢,若是再杀了孔祥,那可真是就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连张佑也一并宰了。”徐少勇恶狠狠的说道,原本清秀的面庞变的有些狰狞,双目间开合有神,满是杀机,一点儿都不像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倒像是个久经沙场的狠辣军人。
章顺生被吓的脸都变了色,有些结巴起来:“这,这,徐少,真宰了张佑恐怕跟把天捅破也差不多了吧?天子一怒,伏尸千里,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啊。”有句话他没说,就算事后可以将他自己摘干净,天子震怒之下,恐怕也得杀了他泄愤,他还没活够呢。
徐少勇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瞥章顺生一眼,不屑的道:“瞧瞧你那点儿出息,怪不得这么大岁数了,至今还是个六品知县,富贵险中求,杀吴会,杀孔祥,杀来杀去,杀半天也是治标不治本,真不如把张佑杀了,一了百了,干干净净。”
“呃,下官觉得,兹事体大,还是征求一下徐阁老他们的意见吧。”章顺生暗想,那张佑得罪的人多了去,不知道多少人想要他的命呢,至今不还是活的好好的么?这徐大少果然还是年轻,真要那么好杀,那张佑也不可能活到今天了。
“也罢,确实该问问老爷子的意思……不过,得先派人把他们都监视起来,真要出了岔子,咱俩可吃罪不起。”听章顺生这么说,徐少勇这次倒没有再坚持,没办法,谁让徐阶是他最佩服的人呢。
“徐少放心,这一点儿下官早就考虑到了,已经交代了下去,肯定跑不了他们的。”
“如此甚好,稍等我修书一封,尽快送往松江,然后我连夜去一趟武昌,老爷子毕竟离的远了些,耿大人是他的得意门生,还是先听听他的意见为佳。”
这才是正经主意嘛。
章顺生点点头:“如此,可就有劳徐少您了。”
徐少勇说道:“情况紧急,我倒也想舒舒服服待着呢,待的住么?我走之后,若王先进问起来,就说我临时去办事了,别把我去武昌的事儿告诉他,他们一家子早就被张佑吓破胆了,别再被他卖了。”
“知道,下官省得的!”
张佑让孙征留在孔家,起更后不久,领着换装的孔祥,和李妍钱起大摇大摆的出了孔家,在石开的陪同下径直往石开家的方向而去。
怕真的遇到危险,就没领二妞。
一路顺利,孔祥觉得张佑有些小题大做,暗暗好笑之余,忽听张佑对李妍说道:“是四个人吧?”然后紧接着便听李妍回答:“没错儿,已经回去了,估计孔大人才是他们盯梢的重点……等一下,附近也有暗桩。”
他顿时一愣,四下偷瞥,空荡荡的大街上黑咕隆咚的,根本就什么都看不到。
真有人?不会是故弄玄虚吧?
张佑无心留意孔祥的心思,不动声色的四下观察一番,偷偷冲李妍比划了一个手势,然后两人突然向左右两边的房脊扑去,快若闪电一般。
孔祥他们急忙停了下来,很快便听两侧传来两声闷哼,紧接着人影闪动,两个人重新回到了原地。
“姑姑,你那边解决了吧?”
“解决了,都在房顶趴着呢,我没杀他们,就是把他们打昏了,没三两个时辰醒不了。”
“嗯,我也是……好了石兄,你自己进去吧,我们就不进去了,连夜就走,等到他们反应过来,估计已经出了洞庭进了长江了。”
孔祥这才相信张佑担心的确有道理,自己果然已经成了章顺生亟待除之的目标,对这个年轻的大人愈发佩服起来。
“这就走?”石开问道。
“机会难得,再不走怕就走不了啦。”
“稍等!”石开丢下一句匆匆上前敲门,很快门开,跟孔氏嘀咕一番,回头道:“交代好了,我也跟你们一道离开。”
说话间孔氏上前,突然跪倒在地:“张大人,既然形势紧张,民妇就不多说了,家父的性命,就拜托您了。”说着,重重的磕下头去。
张佑没想到这么快石开就对她讲明白了一切,不禁有些佩服两口子的默契,点点头,亲自将其扶了起来:“放心吧嫂夫人,谁敢动孔大人,先得问问我答应不答应。”
孔氏默默点头,走到孔祥的面前跪下磕了几个头:“父亲大人,多多保重……相公,妾身从没求过你什么,此去凶险,只求你一定要照顾好父亲,千万不要让他受到伤害,那件事儿我就不拦你了。”
“痴儿!”孔祥知道自己女儿说的什么,心头一软,眼眶发烫,视线顿时模糊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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