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这是曹操《短歌行》开篇之句,倒不是张佑被老段点醒了,实在是他本来就是个豁达之人,不过是偶然钻了一次牛角尖,恰好老段说了那么一番话,让他一下子又想开了罢。
看看天色已暗,他干脆又翻身向门外走去,边走边对老段交代:“进去告诉一声,就说我有应酬,回来又走了。”
“放心吧老爷,小的知道怎么说。”老段暧*昧的说道。
张佑噗嗤一乐:“随你吧,夫人们都是开通之人,便知道我去海棠馆也不会说什么的,不过嘛,女人善妒,还是少惹点麻烦的好。”
说话间已经到了马车旁边,他提身上车,魏宝贵一挥马鞭,马车便开动了起来。
老段竖了竖大拇指,挥手告别,转身回府,张佑却没坐进车厢,而是靠在门口:“老魏,去海棠馆……最近有没有收到什么特殊的消息?”
张佑暗地允许夜氏车行帮助自己收集消息,甚至还特地分别给了夜氏兄弟锦衣百户的身份,效果还是很不错的,考题泄露案以及最近的江南事件当中,都出了大力。
“粮价已经平稳了下来,百姓们对东家感恩戴德,东家的威望如日中天……”
“嗯,这点我有所了解,陛下呢,老百姓们怎么说他?”相比较起自己的名声,张佑其实更关心朱翊钧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
“圣明天子,有道之君,明报宣传的好,当今陛下的名声简直有直追太祖的趋势。”魏宝贵微笑道,他是聪明人,知道张佑的想法。
“那就好,回头跟你师傅说一声,交代给你们车行的兄弟们,跟客户们闲扯的时候,多替陛下说好话,尽量少提我,陛下的名声越好,我的处境才越安全。”
老魏点了点头。
“还有别的消息么?最好是关于北边的。”张佑又问。
老魏是张佑的专属司机,身手也好,这两天李妍去了皇宫陪李荣嫔,不留行客也没在,除了陈拾他们保护,他才是和张佑几乎形影不离的那个人,自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不过确实没有这方面的消息,只能再次摇头。
“骆思恭这家伙,但愿别出什么事情就好。”
“放心吧东家,骆大人年轻有为,万不会出岔子的。话再说回来,归化城距京千里,信使路上有些耽搁也很正常嘛。”魏宝贵劝了一句,跟着张佑日子久了,他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也是,”张佑笑了笑:“那家伙精着呢,我这是关心则乱了。”
两人一路闲聊着,不知不觉就到了海棠馆。
接客的龟*公地位卑下,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胜任的,起码记性得好,尤其是达官贵胄,见一面儿,下次就算换身儿乞丐服,也得认的出来才行。
门口的龟*公肯定没换人,张佑虽然记不得他了,他却一下子就认出了张佑,老远儿就迎了过来,腰弯的跟对虾似的,一脸谄媚:“大都督您来啦,咱们家若兰姑娘早就等的望眼欲穿啦。”
“今晚不出题了?”
“不了不了,为了等您老人家,特意取消了。”
“我这面子还真够大的,”张佑笑着随龟*公进门,走不几步,老鸨儿闻讯领着一群花枝招展的姑娘一涌而来,张佑却不容她们进身便道:“甭伺候我,把我领着的这位伺候好了就成,先说好喽,待会儿他要是不满意我可不给钱。”
“大都督说的哪里话,能伺候都督的人是姑娘们的荣幸,怎么能要钱呢?”
“你说的可不对,男子汉大丈夫,什么账都能欠,唯有这花账,万万也不能占便宜,姐妹们卖笑风*尘,都不容易嘛。”说着话张佑又道:“行啦老魏,你自己去放松放松吧,妈妈,不是说若兰姑娘等着我么,头前带路吧。”
老曹也是风月场所的常客,嘿嘿一笑,被一众姑娘簇拥着离开,老鸨儿则替下龟*公,一边扭着屁*股头前带路一边媚声说道:“怪不得姑娘们都说大都督您是咱们的知音,就冲您刚才那话,老身若是再年轻些,白让您睡都乐意。”
“那可不成,我还没白睡过哪个姑娘呢。”
张佑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老鸨儿闲扯着,根本就不在意旁人对自己的指指点点——他都没回去换衣服,身上还穿着坐蟒袍呢,这打扮,在窑子里可够拉风的,还从来没哪个敢穿着官服逛窑子呢。
当然了,原本因为取消出题不满的人们也消停了下来,接待大都督嘛,如今天下,能够比他权势更大的人已经没几个了。
若兰姑娘的住处是一个独立的小四合院儿,一进院子,张佑就被四周种满的各种鲜花惊呆了,杜鹃,牡丹,月季,玫瑰……姹紫嫣红,争奇斗艳,夹杂在一大片苍翠之间,简直让人心旷神怡。
“不错啊,若兰姑娘还挺有品味嘛。”张佑忍不住想起了马湘兰。
“大都督谬赞了,奴家就是喜欢花花草草的,可惜没啥特殊喜好,比不得金陵马四娘,独爱兰花,做了副画,还得都督作诗相赠,不知羡煞多少姐妹呢。”若兰闻声而至,脸上罩着黑纱,倒是和的浅浅姑娘有的一比,所区别的不过是面纱的颜色不同罢了。
“行啊,不会是特意了解过我吧?”张佑笑道。
“用不着特意了解,大都督的事迹天下皆知,稍微用点心就都知道了。”
“那你肯定知道我和浅浅姑娘之间的事情,她也戴着面纱,你俩不会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吧?”
若兰大眼微眯,微微一笑:“浅浅的名头倒是听说过,不过见都没见过,何来一个师傅之说?”说着一顿:“瞧瞧奴家,光让大人站着了,实在无礼,大人请随奴家进屋,待会儿奴家还要给您介绍一个朋友呢。”
“哦?什么朋友啊?”
若兰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笑的有些俏皮:“不告诉您,待会来了您就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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